“这麽好的手下,你若是不选,本王可就要收入麾下了。”
“选?乌厌术石,在送你和你父亲到下面团聚之前,不防本王也给你一个选择——”
顾元琛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静,沉声道:“你当下还回公主,即便大军攻破北蛮,本王也可保证你北蛮无辜平民不死——本王劝你也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因为你与本王的仇恨,葬送无数百姓的性命!”
“敬王爷未免考虑太多了吧,你如今连自己手下的命都保不住,还空谈什麽大义——你们看到了吗?”
他冲着血羽军衆将高呼道,“这就是你们效忠之人,薄情寡义,冷血无情的敬王爷!”
烧红的烙铁尖已经几乎要接触到宗馥芬的面颊,寒风凄凄,她的哭泣声让衆人心绪不宁。
顾元琛的身後,宗赴将军悲痛喊叫,其馀衆人无一例外的沉默,喧嚣呐喊,催逼着他做出选择。
“公主。”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顾元琛开口说道。
乌厌术石手中那烙铁应声掉转方向,压在了马上之人的小腹上,马上之人却没有发出一声响动,没有哭声,甚至没有啜泣声。
“不,小梁大人……”
血羽军校尉郎刘牧与梁胜平日里十分交好,以为马上之人是梁胜,见到他受如此折磨,不禁痛心呼喊。
顾元琛转过视线,不忍再看,他如今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就是掐断了梁胜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只有梁胜能告诉他姜眉去了哪里,如今是生是死。
“唉,真可惜,你的王爷没有选你——你走吧,如今我已经有了新的玩具了。”
乌厌术石把姜眉提揽在怀里,用手压住了她血肉模糊的伤口,手起刀落,割断了宗馥芬颈上绳套一般的项链。
“顾元琛!你来见她最後一面吧!”
顾元琛猛地转身,看到乌厌术石向高空丢出一个白色的头套,他拉起怀中之人的头发,露出了那张惨白的面容,双目失神,空洞地望向前方。
姜眉知道远处的人是顾元琛,可是她的视线很模糊。
因为太痛了,眼睛里好像有血流出来,什麽都看不清。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梦里,爹娘在向她招手,两位小妹朝她奔来,阿错丶柳儿姐姐丶小梨……他们都在向她招手,那片没有痛苦的净土近在咫尺……
可是,好痛啊,好累啊,她走不动了,怎麽走也走不到那里。
如今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呢,怎麽太阳如此温暖,她此生从没有见过那麽暖的阳光。
她这是怎麽了,是可以解脱了吗?
没有,解脱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敲骨吸髓一般的尖锐剧痛,时而遥远,时而拉近,姜眉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在死前,她努力想睁大眼睛看一看,却还是看不清顾元琛的身影。
神智开始涣散,姜眉甚至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起初是那麽微弱,後来随着身体变得寒冷,心跳便像是疯狂捶擂的大鼓一般,在耳中轰鸣。
顾元琛没有选自己。
他选了公主。
“公主。”
那两个字格外清晰,穿透呼啸的寒风,刺入她的耳朵里。
姜眉能理解的,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她并不重要……
她只是姜眉,可是那是大周的公主,是顾元琛的妹妹,她那麽柔弱,从小受到万千宠爱,她已经受了很多年苦,怎麽能被烙铁炮烙面容呢。
应当选公主的,不必选她,姜眉其实早就有预料了。
可是,为什麽会这麽痛呢?
为什麽心会这麽痛呢?
渐渐的,姜眉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感觉不到血液在流淌,连方才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了,只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永别了,顾元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