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笑什麽……是芬儿弹得不好麽?应当是的,我已经生疏了许多。”
顾元琛道:“怎会是……只是回想起当年初次听到这首曲子时的心境,如今竟是全然不同了。”
“是啊,已经五年过去了……”
宗馥芬呢喃道。
这五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顾元琛,却也没有忘记姜眉。
姜眉在离开定州後的第二年回了她一封书信,送给她一盒颜色各异的锦雉羽翎,让她不必挂念,只言若是自己三年後除夕前不再来信,便是已至行将就木之时,此身故去了。
再见顾元琛,眼见物是人非,思及两人过往,宗馥芬只觉心中阵阵绞痛,好似五脏六腑纠缠在一起,叫人痛不欲生
“芬儿在想什麽?”
顾元琛饮了一口茶,轻声问道:“还不曾问你,这五载,你在京中可曾受过什麽委屈?顾怀乐和太後可有让你不快?”
“不曾的。”
“去岁本王听你哥哥说起,此前与你交好的皇贵妃娘娘,与你生了嫌隙?惹你伤心了数月,此後你便不常去皇宫中了?”
“……是有此事。”
宗馥芬强忍泪意,只说此等小事,不必让顾元琛为她挂怀。
“如今本王还能管什麽事呢,都是有心无力罢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得他关心,宗馥芬也不再强装无碍,与顾元琛细细道来过往,却首先提及了才被册封不久的太子顾煊。
“七哥,你离开第二年,皇兄得了这个儿子,你在北边可知道这件事麽?”
顾元琛微微颔首:“初闻此事,的确有些惊讶。”
“我也是很晚才得知的,”宗馥芬语气微顿,略显迟疑,“这孩子,是燕儿所出……燕儿就是皇贵妃娘娘。”
“本王记得的……燕儿?”
顾元琛的手微微一滞,眼中掠过讶异之色。
他的确知道皇兄有了一个儿子,却不知道是哪位妃嫔所出。
竟然是燕儿的孩子?
“是啊,就是此事蹊跷。”
宗馥芬蹙眉续道:“那天秋天,就在姜姑娘忌日那晚,皇兄悲痛饮醉,燕儿她也不知为何,竟似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她去亲近了皇兄。”
顾元琛轻疑出声,回想起从前的燕儿,倒也的确想象不到她会如此行事。
“莫不是皇兄一时醉酒……却又酒後不认吧?”
他轻笑道,却也很快接受了。
若是燕儿想要个子嗣傍身,却也没有什麽不妥。
“不是的,我记的很清楚,皇兄当时震怒,发了极大的火,身边侍奉之人不是被杀,就是被罚去做最苦的差事,连冯公公也挨了板子,我也去求情过……最後皇兄倒也没有重罚燕儿,只收回她宫权,让她闭门思过。”
“这倒也没什麽。”
顾元琛吃了口点心,却是有些嗤笑的语气。
“这帮人连皇兄都看护不住,这才是个妃子,若是歹人呢?皇兄也算是看重这些面上的情义,不重罚她什麽,倒也合理。”
宗馥芬也无奈笑了一下,转而神色又变得怅然。
“之後不久,她便诊出了喜脉,皇兄反因此更为恼怒,认定她是存了固宠之心,待孩子生下,便将她贬为贵妃,迁居依兰殿思过,一年後才放出来。”
“我几次三番想去探望,皆被她拒之门外……而後她当真换了一个人,终日茹素礼佛,万事不问。煊儿两岁时,皇兄恢复了她的皇贵妃之位,恩赏体面一样不少,可她却再也不管事,哪怕是她自己亲生的煊儿,也从不见上一面。
宗馥芬轻声叹道:“皇兄还曾问过我,可是他先前处罚太重,让燕儿心有不满,我却也不能答什麽。”
“她便是因此疏远了你?”
顾元琛的确觉得事有蹊跷,思虑片刻,将此事记在心中。
宗馥芬神色黯淡道:“芬儿也不知……皇宫中也就与她能说说话,她与我不再往来,七哥你也不在,我每次入宫,顾怀乐总要来纠缠。我不愿去求皇兄,故而……入宫的次数也少了。”
“她也当真是有脸去寻你,此事本王记得了……本王走前,定不饶了她。”
听到一个“走”,宗馥芬立即不安起来:“去哪里!七哥,你还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封地,敏王的两个小郡主,再过上几年都能议亲了,本王已过而立之年,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京城,莫不是今後还要等着太子殿下登基,再给本王养老送终吗?”
“哦……那就好。”
顾元琛垂下目光,隐去了眼中的悲凉,他自是不想骗宗馥芬的,只是不想让她再伤心落泪。
看着芬儿在面前落泪,顾元琛便只会想起他的眉儿。
已经过去五年了……甚至就快要到了第六年,距他与眉儿最初相见,却也要至第七年。
“皇兄这些年很是勤政,近乎是苛待自己。待朝臣也极为严苛,把自己身子生生累垮了……你方才见到他了麽?”
顾元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