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碰宗馥芬,如今盛怒之下,便是看她一眼都觉得作呕。
顾元琛闭上了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压制悲愤与痛苦,胸膛剧烈起伏。
刘牧看到王爷这副模样,便想起方才马上那个女子的脸……
是那个女人,不是小梁大人。
他似乎有些印象,那个女人似乎不爱说话,总是默默地跟在梁胜身边,或是跟着王爷,她竟然也是王爷的秘卫吗?
他这才看到一枚羽箭擦破了顾元琛的右臂,连忙上前询问。
“王爷,您还好吗,方才那两个人,除了小梁大人,是不是——”
顾元琛倏地睁开眼,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哀然:
“代本王去救他们,求你!”
刘牧大惊失色,忙道:“王爷!这是末将职责所在,您千万不要这麽说!”
“不,是救他们活着回来!救他们活着回来!本王相信血羽军,也相信你,一定要让他们活着回来!”
顾元琛深吸一口气,将喉间翻涌的血气强行压下。
“你也是……我的人不能再有伤亡了!”
他放开刘牧,不再看宗馥芬一眼,他想杀人,他怕自己真的会失控一刀杀了宗馥芬。
他翻身上马,拽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宗将军,大敌当前,请你随我来,你们的父女之情,请之後再叙。”
*
姜眉被乌厌术石抱着放在马上,一路颠簸,伤口一次次撕扯,让她头晕目眩,血流不止,反复清醒又昏死过去。
他带她回到了已经有些寂静的石国大帐,石国之外似乎喧闹不止,衆人四散逃命,炮火轰鸣之声似在耳畔。
她落在地上,轻如魂魄一般。
乌厌术石翻开她的眼睛,看见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眉峰拧紧,取来了药粉粗暴地洒在她的伤口之上,为她止血,随後给捏开了她的嘴巴,为她灌下了一种甜腻的带有诡异花香的液体。
姜眉感觉自己几乎就要解脱了,她就要走到了爹娘的身边,离开这个唯馀痛苦的世界,却忽然被这药物拉回到现实中,她开始急促呼吸,耳边嗡鸣不止,浑身的血如同热油一般沸腾起来。
乌厌术石捏住她的下巴,等待着她的意识清醒起来,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些不一样的神色,可是却只能看到恨与漠视。
“有那麽一刹那,本王真的以为你不是她的女人,他那样的人,配不上你。”
乌厌术石嗤笑道:“你的王爷没有选你,不伤心吗?”
姜眉似乎是费劲了力气才听懂他说的话,随即缓慢地摇了摇头。
“哼,嘴硬!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浪费了自己活命的机会?”
她仍是摇头。
“人或生或死,却不能被驯服。”
这是这个女人和他说的话,她也自始至终恪守着这句话。
乌厌术石叹了口气,放开了她的脸。
“你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女人,可惜了,如果你不是顾元琛玩弄过的女人,我或许会留你一条命的。”
他叹息着说道,语气中竟然有一丝落寞。
“死到临头,还在想这样的事。”
姜眉苦笑一声,张开干裂的嘴唇默默念道。
“所以你根本不懂女人。”
“你以为公主会屈服于你吗?”
“她不会,你打她,侮辱她。”
“她只是怕疼,不是怕你。”
乌厌术石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姜眉的身边,仰面喝尽了最後一口酒。
“你想错了,她已经屈服了,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大周的公主,我反而会一早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