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春见顾元琛正沉默着,上前踢了鸠穆平一脚,让他住口,随後对顾元琛低声道:“王爷,赶他走终归是太便宜了他,谁知道这小子还有什麽坏心思,不如把他关起来,好好把勾结太後的事交代清楚。”
鸠穆平抹了脸,爬上前连忙说自己愿意,顾元琛被他惹得心烦,喊人将他拖走。
“王爷!小人还有一事要禀告,是关于,姜姑娘的……”鸠穆平挣扎着说道。
见顾元琛允许他说下去,他颤抖着说道:“王爷曾经问过小人姜姑娘的身体是否能调理得好,小人撒谎了。”
“你说什麽?她怎麽了!”
顾元琛猛地起身,吓得鸠穆平往何永春腿边躲去。
“是姜姑娘……她,她蕙质兰心,一心为王爷着想,自知时日无多,知道王爷忙于战事,不想让王爷分心,故而不让小人告知王爷实情,小人才告诉王爷姜姑娘的身体还能调养好……”
“时日无多……什麽叫时日无多!这是什麽意思?”
顾元琛一把揪住鸠穆平的衣领,险将人提起来。
“说啊!她怎麽了,为什麽不告诉本王!”
“姜姑娘从前伤得太重了……又因为中了那胭虿散,毁了根基,再难恢复,即便是今後细心呵护照料,也就只有不到十年光景了,那时候,王爷正在前线,她说王爷有更要紧的事,有江山社稷要顾,此等小事就……”
“住口!你给本王住口,滚出去!”
他将鸠穆平丢在地上,怒骂道:“你提她做什麽,滚!”
如今姜眉是顾元琛在自己心上插得极深的一根刺,何永春连忙让鸠穆平出去,回首时也被顾元琛也推出了屋门。
房门紧闭的刹那,顾元琛只觉得强撑身体的气力被抽干了,他转过身滑落在地上。
这样热得炫目的天,地上却还是这麽冰冷。
她为什麽这麽傻……为什麽不告诉他。
若是告诉了他这件事,他一定不会让她有半分可能深涉险境,他会更珍惜她爱护她,他们从前明明还有那麽多遗憾……
他以为来日方长,只想让她再等一等,只待战事胜利,他总还有无数弥补她,小心呵护她的日子,他幻想了无数次要迎娶她为王妃,让她往後馀生都不再受半分苦楚。
可是她……她竟然没有多少来日了,若是他知道眉儿只有十年,他必然一日都不让她留在军营中……
“眉儿……眉儿”
顾元琛反复呢喃着,只恨姜眉在军营时没有对她多说上几遍。
这数日来,他失而复得,得又复失,积压在心底的痛苦而今终于无法抑制地宣泄出来,终于不再是无声地落泪。
“我说要把你送到陛下身边去,只是最初见你,又恨你杀了康义时的气话……我今後再也没有想过这样做,我怎麽会舍得呢……”
顾元琛对着空荡荡的内室呢喃,环抱着双膝啜泣起来,而後是绝望哭嚎。
她那日拖着重伤之躯回来,又看到他和宗馥芬纠缠,必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顾元琛想起那日姜眉绝望的眼神,只觉气血上涌,眼前又是一阵昏黑。
她说今生都不要再见到他,那便是真的至死不复相见!
她恨他……
何永春一直守在门外等王爷传他,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已至黄昏。
顾元琛面色如初,似乎是心情大好,晚膳比这一连几日吃得都多了一些,入夜後还不忘带上何永春前往关城外的原野上,于月下纵马。
只有朔风扑在面上,刺得面目生疼之时,他才感道心中剧痛稍稍麻痹,大抵才能感到自己眼中的泪与心底的泪一同流干了。
“王爷,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何永春是最懂自家王爷的,他知道顾元琛如今心中并不痛快。
“是本王伤她那麽重的……是不是她不曾遇见本王,这一生会过得更好?”
“王爷,您不要这样想,从前怎麽会知道将来如何,就算是造化弄人,只要人还在,总会有弥补的机会的!”
“不……方才本王在想,如果能重来一世,记得今世的遗憾,似乎最好是不要遇见她。”
何永春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总前总说姜眉是来到顾元琛身边的冤孽,可是如今回想起来,这又如何不是福祸相依。
伴随着边塞清寒的沉寂,顾元琛回到府上,外出查探消息的秘卫也已经等候多时。
“王爷,您命属下寻找的姜姑娘的妹妹,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