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庭院,金光如瀑。
石像脚踝处那新生的金色锚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时空涟漪。这涟漪扫过苏雅布满裂纹的身躯,如同神只的抚慰之手,所过之处,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以肉眼可见的度弥合、新生!淡金色的生机取代了冰冷的死寂,如同温暖的泉水从她生命的本源深处汩汩涌出,滋养着破碎的经络与干涸的血肉。狰狞的裂口迅收拢、融合,新生的肌肤带着温润的光泽覆盖伤痕,留下浅淡却坚韧的金色纹路——莲影舒展,梅枝虬劲,如同从她骨血中自然生长而出的图腾,烙印着涅盘重生的印记与时空的韵律。
“呃…”苏雅的呻吟微弱却清晰,如同从漫长沉眠中苏醒的第一声呓语。她灰白的长在金光中无风自动,梢末端,如同被无形的墨笔晕染,重新浸染上一层黯淡却真实的墨色。生命的气息,如同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了火星,在她胸腔深处艰难地搏动起来。她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望向那尊冰冷的石像。
识海深处,那点因江屿回应而燃烧的执念星芒,在身体重获生机的滋养下,爆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股炽烈的渴望,混合着玉佩金光赋予的全新时空属性,顺着石像脚踝稳固的金色锚点,如同无形的潮汐,汹涌地逆流而上,穿透冰棺,穿透寂灭封印,狠狠撞向归墟深处江屿那点微弱的魂火!意念的核心只有一个:坐标已定,归来!
与此同时,冰棺内,玉佩的光芒在稳固基点后并未停歇。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由时空法则构成的金色光束,如同破晓之箭,从玉佩核心激射而出!光束无视冰棺的阻隔,瞬间没入石像冰冷的胸膛(上半身依旧石质),沿着石像内部一条无形的、此前从未被激活的脉络,汹涌奔腾,最终狠狠灌注向石像眉心——那个被苏雅引踪青丝点中、留下一点细微白痕的位置!
嗡——!!!
石像眉心那点白痕,在浩瀚时空之力的疯狂灌注下,骤然爆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不再是静止的点,而是化作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玉佩解析出的部分归墟坐标信息的金色光柱,笔直地、决绝地穿透石像的额头,刺破栖心阁庭院的时空屏障,射向那无尽幽暗的归墟深处!光柱的轨迹,清晰无比,如同在混乱虚空中强行开辟出一条归家的航路!
【技抵·肆佰玖拾捌·金针缀时空·锚定】的时空通道构建完成!目标——归墟深处,江屿魂火!
整个栖心阁都在微微震颤!庭院上空,被金光撕裂的空间缝隙后方,翻滚的紫黑色归墟浓雾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眼眸在浓雾中闪烁,出无声的、充满贪婪与暴怒的嘶吼!它们感知到了这条被强行开辟的、指向“猎物”的通道!
冰棺旁,铁老用巨锤支撑着身体,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涨红,死死盯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路…路通了!!”
柳七娘挣扎着想要爬起,泪水混着血污滑落:“阁主…江先生…”
陶老依旧昏迷不醒。白芷倒在冰冷的地上,气息微弱,嘴角残留着血迹,但那双蒙着薄雾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一条缝,望着金光的方向,带着一丝释然。莫离身下的阿雀,眉心的草木灵光在金光刺激下,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希望,从未如此刻般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金色光柱刺入归墟浓雾、即将触及那点微弱魂火的瞬间——
轰隆——!!!
归墟深处,仿佛被这挑衅彻底激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粘稠的紫黑色能量洪流,裹挟着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和扭曲的怨念聚合体,如同被惊动的深渊巨兽,顺着金色光柱开辟的通道,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狠狠反冲而来!目标直指通道的源头——栖心阁石像的眉心!更要沿着通道,彻底污染、摧毁那条刚刚成型??归途,将江屿的魂火连同希望一起拖入永恒的混乱!
这股反扑的力量,比【镜照双界痕】时遭遇的毁灭洪流更加恐怖!它蕴含着归墟本源意志的愤怒,仿佛要将胆敢窥视并定位其深处的蝼蚁彻底碾碎!
金色光柱在洪流冲击下剧烈震荡,光芒以肉眼可见的度黯淡下去!光柱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紫黑色裂痕!通道岌岌可危!
冰棺内的玉佩爆出刺目的光芒,疯狂输出时空之力试图稳固通道,但面对这归墟本源的冲击,如同螳臂当车!玉佩的光芒在急消耗!冰棺表面刚刚出现弥合迹象的裂痕,再次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归墟反噬!通道要塌了!”铁老目眦欲裂,想要提起巨锤,却因力竭而踉跄!
柳七娘出绝望的悲鸣!
苏雅刚刚弥合的身体猛地一颤,肌肤上金玉莲梅纹路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要再次崩裂!她识海中那点执念星芒被狂暴的混乱意志冲击,光芒急黯淡!刚刚点燃的生命之火,在归墟洪流的威压下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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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阴影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金色通道即将被紫黑洪流彻底冲垮、苏雅新生之躯与众人残存意志也将被一并碾碎的绝境——
“笃…笃…笃…”
一阵缓慢、沉稳,带着奇异韵律的敲击声,如同古老的晨钟暮鼓,穿透了归墟洪流的咆哮与庭院的混乱,清晰地响起在每个人的心头。
声音来自栖心阁主楼,那间常年紧闭、弥漫着陈旧墨香的书房门口。
一道清瘦的身影,如同从泛黄古卷中走出的儒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槛的阴影里。他穿着一身洗得白、浆得笔挺的青色长衫,身形瘦削,面容清癯,颧骨微高,下颌蓄着几缕稀疏的山羊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托着的一方砚台。
那砚台通体漆黑,非石非玉,材质不明,边缘磨损得极其光滑,仿佛被摩挲了千万年。砚池深陷,内里积着一层厚厚的、早已干涸龟裂的墨垢,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不见半点光泽。砚台一角,搁着一支同样陈旧、笔毫几乎掉光的秃笔。他正是栖心阁中最神秘、最少现身,常年独守书房,以临摹古碑残帖为乐的枯砚先生——文徵。
文徵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他托着那方死寂枯砚的手稳如磐石,枯槁的手指骨节分明。他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庭院:力竭的铁老,绝望的柳七娘,昏迷的陶老和白芷,濒死的莫离和阿雀,最后,目光定格在石像眉心那道正被紫黑洪流疯狂冲击、光芒急黯淡的金色光柱上,以及光柱下方,肌肤纹路明灭不定、生命之火摇曳欲熄的苏雅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波澜,只有一种洞穿岁月的了然,仿佛眼前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不过是古碑上一道即将被风化的刻痕。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庭院青石板上,那些尚未干涸、浸染着不同气息的斑驳血迹——莫离的星图精血,柳七娘的魂元之血,铁老的铸兵之血,甚至白芷净化反噬时溅落的血珠…这些血迹,在归墟洪流的恐怖威压下,正散出微弱却混乱的悲壮气息。
文徵的脚步停在庭院中央,距离石像和苏雅不远不近。他没有去看那狂暴的紫黑洪流,也没有去看那摇摇欲坠的金色通道。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凝聚在手中那方死寂的枯砚之上。
他缓缓抬起托着枯砚的左手,右手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尖并未沾染任何墨汁,却带着一种执掌文字、沟通天地的沉重感,轻轻点在了枯砚池内那层厚厚的、龟裂的墨垢中心!
“尘封万载,积垢蒙心。今以众生血泪为引,唤尔…开锋!”
文徵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磨损的砂纸,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随着他指尖的点落,异象陡生!
庭院地面上,那些斑驳的、蕴含着不同气息的未干血迹,如同受到了至高法则的召唤,猛地脱离了青石板,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珠,腾空而起!莫离的星图银红、柳七娘的定鼎淡金、铁老的铸兵古铜、白芷的淡银魂血…甚至苏雅身上新生纹路散逸出的点点金玉光尘,都化作流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文徵手中的枯砚!
【外力介入·血墨引灵·开砚】!源于文徵以枯砚引动栖心阁众生血泪印记的意志!非技抵序列,乃守砚者本能!
无数色彩各异、气息迥异的血珠与光尘,如同被无形的漏斗牵引,尽数没入枯砚池内那层厚厚的灰黑墨垢之中!
嗤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