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绪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江幼宜掀起车窗帘子往後看:“陛下,是马千户他们跟上来了。”
谢怀川睁开眼睛:“让他上来。”隔了这麽多天才追上来,看来那个县令果然有问题。
“陛下。”马千户上了马车先行礼。
“情况如何?”
“那县令对于治下存在买卖人口事件表示不知情,属下派人去调查,发现那县令平日根本无心政事,经常流连秦楼楚馆,出了事只要给他钱就帮着摆平,买卖人口之事那县令确实不知情,皆因他根本不管。”
“朕手底下真是一群为国为民的好官呐,给汪霖传信,让他想办法把李友良调来。”
“是,属下告退。”
李友良?这个名字好生耳熟,江幼宜一边在旁边记,一边回想。啊,是跟她同榜的二甲进士,名次跟李云承挨着,出身寒门,一直没得到吏部授官。
这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选出来的,谢怀川早有准备,现在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他在宫里表现出来的闲散模样是在刻意隐藏实力。
他一直在演戏,现在突然不演了,是信任她?还是……在试探她?
还有汪霖,看样子谢怀川在汪霖面前也是最真实的样子,他知道汪霖跟大皇子是一夥儿的吗?还是说汪霖是皇帝派?如果汪霖是皇帝派,那她的身份,谢怀川是否知情?
入夜,江幼宜房中烛火长明,那张曾经只写了“汪”字的纸,现在已经写满了名字和箭头,乍看就是一个思维导图,她在纸上来回推演,始终理不清头绪,总感觉怎麽推演都有可能,她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以致于这些碎片怎麽拼都拼不完整。
江幼宜脑子里一堆问号,她真的不擅长搞这些啊,真是要疯了,到底什麽才是真相啊!
车队马上就要驶出临北府,若谢怀川出宫真是为了选妃,那就会继续往南进临南府,若不是,车队里有个青州案证人在,他就应该进临东府去青州。
江幼宜直觉谢怀川会往东,如果往东去青州,极大可能会途径岳州,而玉清观就在岳州,但玉清观里不止有表哥,还有大皇子。
如果她找借口离队,伺机去玉清观,地点太敏感,无论怎样都会招致怀疑。可若是放任表哥继续待在道观,迟早会被大皇子找上门来,後患无穷。江幼宜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进也难退也难,就没有什麽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这会儿她倒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谢怀川出京就是为了南下选妃,这样她找借口脱离队伍的时候不至于离玉清观那麽近,招致怀疑。
江幼宜自认为情绪掩饰得很好,可在场总有那麽几个人精可以轻易看穿别人的僞装,谢怀川和曹公公都能看出她最近的焦躁,但人精也是人不是神,看得出状态却猜不到原因。
“你带人继续南下。”谢怀川吩咐马千户,安排身形与他相似的锦衣卫在马车里假扮成他,只带了江幼宜和李寒月趁夜坐小马车离开,转而往东。
马车往东行五天,即将进入兖州。
谢怀川招来暗卫:“你们先行护送李姑娘去青州安顿。”
“是。”暗卫领命离开,马车里只剩下江幼宜和谢怀川两个人。
江幼宜不太明白,自己成谢怀川心腹了吗?谢怀川做什麽都带着她,丝毫不避讳,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成他心腹了呢?与玉清观距离越近,江幼宜越担忧,自己知道谢怀川这麽多秘密,从玉清观出来自己还有活路吗?
“傅卿脸色苍白,可是身体不适?”谢怀川看着江幼宜越来越差的面色,终于忍不住关切道。
“回禀陛下,臣没事,臣……臣只是在马车上太憋闷了。”
谢怀川撩开车帘,他们正途经一片湖泊,此时外面风景正好,他打开车门,吩咐赶车的侍卫:“前面湖边停车。”
马车停在湖边的大柳树下。
“下来走走吧。”谢怀川站在马车下朝江幼宜伸手。
哪有皇帝伺候臣子下马车的道理,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可是最近江幼宜实在是太焦虑了,都无心观摩沿途风土人情了,而且这架马车也比不上谢怀川之前那架空间大,憋闷也不全是假话,再加上此刻的谢怀川并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温柔的神情,关切的语气,鬼使神差地,江幼宜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谢怀川手上。
清风拂过,湖边柳枝随风摇曳,送来阵阵含着水汽的空气,带走夏末残留的暑气。
江幼宜深深呼出一口气,风景果然怡人,她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她偏头看向身旁的谢怀川,他正在看湖边垂钓的人,神情颇为专注。看来之前传言谢怀川喜欢钓鱼,应该不是假的。
谢怀川突然开口:“我从小就很喜欢钓鱼,钓鱼的时候只需要盯着水面,不需要思考其它任何东西,甚至并不那麽在意结果,等待的过程就已经足够有趣,如果能钓上来,那就是额外的惊喜。可惜母亲并不允许。”
湖边垂钓的人突然起身收杆,有鱼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