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狼狈地偏向一旁,盯着地板上虚无的一点,用尽力气才挤出盘旋已久的话:
“小鱼……我可能,没办法陪你走完一辈子。说不准哪天,我会比你先离开。”
他们对未来高谈阔论,却最为忌讳提及生死。
他顿了顿,继续残忍地开口,“如果,如果你以後遇到合适的人,有他照顾你,我……”
我也会放心。
陈岁桉停顿,话头止住,剩下的话再难述之于口。
他不贪慕金钱,只贪求能和心爱的女孩厮守一生。
陈岁桉在害怕,害怕那张时常洋溢笑容的脸,有一天会因他以泪洗面。
害怕那个总是笑着扑进他怀里的身影,未来选择独自面对空荡的房间。
他的小姑娘生性纯良,被他呵护得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厨房都很少踏进。
时至今日,陈岁桉才惊觉,自己似乎包揽得太多,将江泛予的生活编织得过于紧密地围绕着自己。
他不敢想象,若有一天名为陈岁桉的这根支柱骤然从江泛予的生活中抽离,他的小鱼该如何在孤海中独自游弋。
江泛予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後猛地站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陈岁桉你糊涂了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麽混账话!”
一向好脾气的江泛予,此刻气得浑身发颤,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两人横亘在之间的餐桌上,也重重地砸在陈岁桉的心上。
“你怎麽能这麽说……你怎麽能……”她泣不成声。
陈岁桉下意识地直起身,想要擡手安慰,想把人搂在怀里。
可眼下,所有的道理和安慰在江泛予巨大的痛心面前都苍白无力。
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说些伤人的话语後,江泛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朝玄关走去。
她声音发颤:“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关门声极轻,一切鲜活的声响随着江泛予的离开而消失不见
陈岁桉僵在原地,只觉心脏似乎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空落落的洞口里,凛冽的寒风嗖嗖地往里灌。
他用手撑住桌面,想要稳住踉跄的身体,指尖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剜心的疼痛後知後觉地从胸腔深处汹涌袭来,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一瞬间所有的镇定。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一点点丶一点点地弯折下去,最终将额头抵在冰冷桌面上,蜷缩成抵御痛苦的姿态。
“对不起,小鱼。”
“对不起。”
他真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陈岁桉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跳动着“妈妈”来电字样。
—
江泛予出门後,漫无目的地在异乡的街道上闲逛。
没逛一会儿,丁尔雅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有空没,逛街否!优雅企鹅探头jpg。】
两人一拍即合,逛了近一天,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战斗。
“小鱼,你真好。一直陪着我逛街,还给我提了很多购物方面的建议。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又要踩多少坑。”
逛街的地方恰巧离丁尔雅家近,她把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放回家後,揽住江泛予的肩膀。
“走吧小鱼儿,为表你替我省下四位数的money,我请你吃海鲜大餐。”
见江泛予想要开口,她伸出食指,在江泛予跟前晃了两下,“不许拒绝我。”
丁尔雅带她去同事推荐的一家好评如潮的海鲜餐厅吃饭。
江泛予看着菜单上重点推荐的青口贝丶蛏子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