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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浦河（第2页）

冲入敌群的阿卡多，如同虎入羊群。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阔剑，如同虎入羊群。

她身上唯一的遮蔽是那件紧身裹胸，裸露的腰腹紧绷，清晰的腹肌如同雕刻般块块分明，随着她每一次迅猛的劈砍和闪转而贲张收缩。汗水与敌人溅出的鲜血迅速浸湿了她的身体，在她蜜色的皮肤上蜿蜒流淌。

她胳膊上轮廓分明的肌肉贲起，每一次挥动阔剑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将面前的敌人连人带武器斩断。

她双臂与腰侧那些代表一次次战役胜利的深色纹身——狰狞的诺克萨斯战徽丶断裂的塔楼丶抽象的杀戮印记——在飞溅的血肉与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肌肉的律动而扭曲丶舞蹈，充满了一种原始丶野蛮而极具冲击力的美感。

她没有穿戴任何护甲，战斗方式完全是悍不畏死的以伤换命。一支箭擦过她的肋骨，划出血口，她看也不看，反手一剑把放箭的人劈倒；

一把刀砍向她，她侧身让开要害，任由刀锋在手臂上留下深痕，同时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清晰；

一柄剑划破了她的侧腰，留下深深的伤口，她却发出一声更兴奋的咆哮，阔剑横扫，将伤她的敌人拦腰斩断！

她就像一团人形的毁灭风暴，以最纯粹丶最暴力的方式，在敌群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不仅救下了悉达，还将附近几个陷入重围的童兵也护在了身後。

年幼的悉达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忘记了呼吸，黑漆漆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在血肉横飞中疯狂舞动的身影。

阿卡多那异乎常人的强悍丶那完全不顾自身的疯狂丶那在杀戮中绽放的丶混合着力量与残酷的惊人美感，如同最炽热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他幼小的心灵上。

他看着她胳膊和腰腹间随着动作不断变幻形态的肌肉线条，看着那些在血光中若隐若现丶仿佛讲述着无数血腥故事的诡异纹身，看着她每一次挥剑时那坚定而狂野的眼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混合着恐惧丶崇拜，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丶隐秘的悸动，在他心底轰然炸开。

阿卡多……弗洛伊德中校……

他看着那个女人，把这个名字和眼前这个浴血的身影牢牢捆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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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声音渐渐稀落。河谷里弥漫着血腥和泥土混合的气味，伤者的呻吟断续传来。阿卡多把捡来的阔剑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身上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毫不在意，用手背抹了下溅到下巴的血点。

她转头，看到那个黑发小子还瘫坐在尸体堆里，双手死死攥着那把捡来的镰刀，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瞪大眼睛望着她，胸口剧烈起伏，黑眸里翻涌着劫後馀生的惊恐，以及一种茫然。

阿卡多几步走到他面前，阴影笼罩住他瘦小的身体。“松开。”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刚杀完人後的煞气。

悉达下意识松开了紧握镰刀的手，武器掉在泥地里。

阿卡多弯腰，捡起那把镰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东西，不是你这麽用的。”她说着，手腕突然一抖，镰刀带着一道短促的弧线，猛地钉进旁边一具艾欧尼亚民兵的尸体肩胛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入肉声。

“要找骨头缝，勾筋，或者从侧面划脖子。直着往前捅，找死。”

悉达看着那深深嵌入尸体的镰刀，喉咙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姐姐！】阿什利的声音带着制止的意味。

阿卡多像是没听见，她盯着悉达，眼神直接：“看清楚了吗？战场不是儿戏。他们对你手软，你就得趁机要他们的命。今天算你命大，下次，未必有人救你。”

她的话像冰冷的石头，砸在悉达心上。他看着她手臂和腰腹那些在血污下依然清晰的纹身，看着她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某种扭曲认知的东西，在他心底滋生。

“想活，”阿卡多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这孩子身体的颤抖，“就得先学会怎麽让人死。诺克萨斯，不要废物。”

说完，她不再看他，直起身，环顾了一下这片刚刚被血洗的河谷。幸存的童兵们瑟缩在不远处，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什麽非人的怪物。她嗤笑一声，转身，赤脚踩过温热的血泊和冰冷的尸体，朝着土坡上走去。

悉达依旧坐在地上，目光却死死追随着她的背影。阿卡多最後那几句话，比刚才飞舞的刀剑更狠地劈进了他的脑子。他看着那个女人走远，看着她随手从一具尸体上扯下一块布，粗鲁地擦拭着手臂上的血，然後消失在山坡後。

河谷的风吹过，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悉达慢慢擡起自己颤抖的手，看着掌心被镰刀柄磨出的红痕。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阿卡多的话——“找骨头缝…勾筋…划脖子…”。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活下去，原来需要这样的代价。而那个叫阿卡多·弗洛伊德的女人，就是这条路的化身。

在他此後漫长而黑暗的人生中，他依然清晰地记起这一天，记起这个赤着上身丶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