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阿卡多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影流驻地後方的密林。
劫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的耳膜:“空有蛮力,一击即溃。”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沸腾的怒火上浇油。
她不需要谁来评判!更不需要一个躲在影子里的家夥来告诉她该怎麽掌控力量!诺克萨斯的战场教会她的只有一件事——活下去,用你能用的任何方式,把敌人撕碎!
“轰!”
一颗碗口粗的树木被她一拳拦腰砸断,木屑纷飞。断裂的树干轰然倒下,惊起林间飞鸟。
“哈!”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暴戾的嗤笑,像是在嘲笑树木的不堪一击,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此刻的狼狈。她需要更坚硬的靶子。
她的目光锁定在一块半人高的青黑色岩石上。没有犹豫,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豹般冲了过去,带着狂暴的力量,雨点般砸在坚硬的岩石表面。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如同战鼓。岩石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石粉簌簌落下。
她的指关节很快破皮,渗出血迹,混合着石屑,但她浑然不觉疼痛——或者说,这种□□上的刺痛,反而能稍微压制住内心那股无处宣泄的烦躁与一丝被说中的恐慌。
她被情绪驾驭?
放屁!
是情绪本身就该为力量服务!愤怒让她更快!狂暴让她更强!这才是她阿卡多·弗洛伊德生存至今的信条!
【姐姐……】阿什利的声音带着担忧,怯怯地响起。
“闭嘴!”阿卡多在脑中吼道,一拳狠狠砸下,岩石崩开一小块。
她讨厌劫那种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讨厌他轻描淡写就否定了她赖以生存的战斗方式,更讨厌……讨厌心底某个微弱的声音似乎在低语,说他说的,或许有那麽一点点道理。
自从灵魂完整後,那些汹涌而来的情感——对迪莎的愧疚,对瑟提的复杂,对凯隐的……还有那该死的丶为逝者而流的眼泪——时常让她感到陌生和失控。战斗中的狂怒,曾经是她最可靠的夥伴,现在却仿佛成了需要被“驾驭”的野兽?
这感觉糟透了!
“咔嚓!”又一根倒霉的树枝被她随手掰断,当成短棍,疯狂地抽打着周围的树干和岩石,仿佛在抽打那个沉默的银发身影,抽打这令人烦躁的现状,抽打她自己体内这团混乱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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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凯隐心不在焉地完成着最後几组训练,目光频频望向阿卡多消失的方向。劫早已不知何时离去,留下满场噤若寒蝉的弟子。
训练一结束,凯隐几乎是用影遁第一时间离开了训练场,朝着後山追去。他太了解阿卡多了,她那种状态进去,不把林子掀翻一半绝不会罢休。
他循着那明显的破坏痕迹——断裂的树木丶崩裂的岩石丶被暴力蹂躏的灌木——很快就在一片狼藉的林间空地上找到了她。
阿卡多背对着他,拄着那根已经快被打散架的“树枝短棍”,微微弯着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她背後的衣衫,紧贴在清晰的肌肉线条上。
她周围的土地和植被一片疮痍,仿佛刚被小型魔兽群践踏过。
凯隐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阿卡多……”他轻声唤道。
阿卡多猛地回头。
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尚未完全熄灭,但更深处,凯隐捕捉到了一丝极少在她眼中见到的迷茫与挫败。这让他心头一紧。
“滚。”阿卡多声音沙哑,带着未平的喘息。
凯隐没有滚。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汗湿的丶沾着血迹和污渍的脸,看着她指节破损的双手。
他伸出手,想去碰触她的手。
阿卡多猛地缩回手,眼神凶狠地瞪着他:“听不懂?!”
凯隐的手僵在半空,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更近一步,黑眸直视着她:“师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老子在乎他放什麽屁?!”阿卡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你是谁?跑来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凯隐的声音异常坚定,他再次尝试,这次更快更轻地握住了她下意识想要挥开他的手手腕,触碰到她破损的皮肤时,动作极其轻柔,“我只是想说,师父他不懂。”
阿卡多挣扎了一下,但凯隐握得很紧,却又不会弄疼她。
“他不懂在尸山血海里活下来需要什麽,”凯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不懂只有比敌人更疯更狂才能活下去的感觉。他不懂你的战斗方式,那是用无数条命磨出来的,最适合你的方式。”
他的话,简单,直接,甚至有些幼稚的偏袒,却奇异地穿透了阿卡多周身竖起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