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医疗箱,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背影挺拔,步伐稳定。
战争,似乎从这一刻就无声地打响了。
沈书意的办公室兼诊疗室在冰场後方,整洁,明亮,带着消毒水特有的干净气味。她刚把个人物品摆放好,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进来的是季昀。他已经冲过澡,换上了干净的队服,头发半干,显得柔软了些许,但眼神里的桀骜丝毫不减。他也没客气,直接走到诊疗床边坐下,把右腿往凳子上一架。
“喏,专家,看看吧。”他语气懒洋洋的,“旧伤,老毛病了。”
沈书意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戴上手套,在他面前蹲下。她先观察了一下脚踝的外观,有些轻微的肿胀,但不严重。
“什麽时候开始疼的?”她一边问,一边用手指开始触诊。
“就刚才训练完。”他答得敷衍。
沈书意的手指按到外踝前下方的一个点,季昀的小腿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这里?”她擡头看他。他垂着眼,没看她,“嗯。”
“之前受过伤?怎麽处理的?”
“扭过几次,冰敷,休息,差不多了就继续练。”他言简意赅,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沈书意没再问,手指继续在踝关节周围按压,检查韧带的张力丶有无异常活动。她的手法专业丶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当她的拇指按压到一处韧带附着点时,季昀终于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疼?”沈书意停下动作。
“废话。”他没好气地瞪她。
“疼就对了。”沈书意站起身,摘掉手套,“说明炎症还在。距腓前韧带陈旧性损伤,急性发作期。需要立刻冰敷丶加压包扎,并且未来48到72小时,禁止所有高强度跳跃和会对脚踝産生冲击的训练。”
季昀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不可能。下周有测试赛,训练计划不能改。”“是不能改,还是不想改?”沈书意一边准备冰袋和弹性绷带,一边头也不擡地问,“如果你的目标是测试赛就因伤退赛,或者赌上职业生涯在赛场上演一出‘王者陨落’,那你大可以继续。”
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反而比任何激动的劝说都更有力量。
季昀盯着她,嘴唇抿得发白。张教练在一旁赶紧帮腔:“季昀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听沈医生的!身体要紧!”
沈书意不再说话,熟练地给他进行冰敷和包扎。整个过程,季昀都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沉默火山。
包扎完毕,沈书意龙飞凤舞地写下医嘱,递给他:“外用消炎药膏,一天三次。口服药,饭後。明天同一时间,过来复查。”季昀盯张教练无奈地朝沈书意笑笑:“沈医生,你别介意,他就这脾气,倔得很……”
季昀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足足三秒,然後猛地伸手夺过,攥在手心,站起身就往外走。脸上写满了“我不爽”
“喂,”沈书意在他身後开口。
季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季昀同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丶类似于哄小孩的语调,“医嘱要听话,药,记得按时吃。”季昀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即,他几乎是带着点怒气,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扇门在他身後被甩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张教练无奈地朝沈书意笑笑:“沈医生,你别介意,他就这脾气,倔得很……”
“没关系。”沈书意看着季昀消失的方向,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温和的浅笑,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丶如同发现有趣挑战般的光芒,“脾气倔的伤员,我见得多了。”她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新建了一个名为“季昀”的档案。
在【主要问题】一栏,她快速输入:右膝内侧半月板旧伤,滑膜炎急性发作。
而在【备注】里,她稍作停顿,然後敲下:
【季三岁:痞帅(自认),实则幼稚叛逆。痛阈高,善隐藏伤情,需重点盯防。】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