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麽,左手托腮,巧妙地遮住了她唯一能看到他皮肤的部位。
馀未默默地绕一圈,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在他正前方,继续瞧着他,唇畔浅浅挽起,似乎心情不错。
宋冬逸眉间微蹙,说:“你这样会影响我。”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直接,但态度比平时柔和太多,以致馀未并不觉得他在生气或者不悦。
她半天真地问:“为什麽会?我又不说话。”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他直言不讳。
“你又没有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她是真的挺好奇的,对于宋冬逸这种敏锐的直觉。
他仿佛哽了哽,不说话。
馀未站得有点累,坐下来,趴在自己桌子上,身後的人不知几时停止了转笔,办公室里只听得见外面的蛐蛐声。
“你今天不开心吗?”她脸半埋在手臂里,看着窗外,声音含混不清。
宋冬逸没回答。
“宋冬逸?”馀未叫了他一声。
“没不开心。”他嗓音低低的。
馀未动了动身体,侧趴着,偏过脸去观察他。他神情淡然,眼皮覆盖下来,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唇线两端的位置,好像比平时低。
“你为什麽不开心啊,和我说说呗。”她笃定地问他。
他擡了擡视线,没对上她:“我现在有点忙,你能不和我说话麽。”声线冷硬。
馀未从他的尾音中精准识别到他的不悦。
她突然发现,自她进办公室起,他好像没看过她一眼。不对,是从更早的时候,下午开始就对她淡淡的。
她按着桌子站起来,面对他,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啊?”
“我生你气干嘛。”他语气照旧。
“对啊,你生我气干嘛?”
“……”
“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就说。”
“什麽也没有。”他答得快,像提前演练过一样。
“你骗我,”她肯定地走到他桌子旁,挡住他的光源,温和地威胁道,“快说,不说我就不让开。”
他别过头去,顿了片刻,隐隐的不快:“你对男人都这样麽?”
“啊?”她困惑。
“高兴了说点甜言蜜语……”他停顿片刻,音量低下去,“想了就厚脸皮缠着。”
馀未被他问住了,潜意识反驳道:“我哪有。”
他别扭似的,没看她。
“你干嘛这麽说我,”她真的被问懵了,脑子里飞快地把最近接触过的男性同事都过了一遍,杨硕?徒弟?还是上次调解纠纷那个大学生?可她对谁都客客气气,公事公办啊。
“我什麽时候高兴了就说甜言蜜语?对谁?”她蹙着眉追问,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紧绷的侧脸,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这闷气,好像是从早上看了她手机之後开始的。
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抓住了那条线。
“你不会是说……”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声音里带着试探和一丝荒谬,“……卫锋吧?”
“那个聊天记录?你误会了,我明明就是逢场作戏…不然要我怎麽说?打直球吗,”她解释道,心里觉得这醋吃得简直毫无道理,“你是在生这个气?”
见他不说话,馀未有点急:“我跟他说那些话哪里算甜言蜜语啊,你反应过度了吧。”
“那你和我说的呢?”他匆忙追问,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更确凿的罪证。
“我和你?我什麽时候……”她冥思苦想,最近好像没对他说甜言蜜语啊,“想不出来。哪一次?”
“……”
“你说呀。”她催促道。
他抚摩上腕上的手绳,别扭道:“你自己想。”
她目光略过那枚编织物,想起上次和宋冬逸在备勤室说的话,他当时是有点不高兴,对于她忘掉从前承诺的表现。
“你……”她迟疑地问,“你该不会是说……上次在备勤室,关于这个手绳的事吧?”
她看到他抚摩手绳的指尖微微一顿,这个细微的动作给了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