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生气地走过去,指责道:“你走也不和我说吗?”刚睡醒的声音十分含糊,没什麽攻击力。
他哽住,没应声。
“你这人怎麽这样!”
“…我不想吵醒你。”他说话没有平时果断。
她隐约觉得他在骗她,他就是想偷偷摸摸走掉。
“什麽烂借口?我不接受。”一阵不安全感浮上心头。
馀未拿过他的手,看一眼上面的时间。5:20。
“回去马上就要上班吗?”她问。
“嗯。”
“你昨晚没睡啊?”
“…睡了会儿。”
馀未上下打量他,眼下一片乌青,身上也没有洗浴过後的香味。感觉他又在骗人。
“你们领导什麽人啊,哪有这样的。”她脑子不清醒,胡乱攻击。
实际上,调令是要求宋冬逸今天到岗,但昨晚的通宵加班,是他自发的。
她忽然想明白这点,斥责他道:“都要走了还干什麽工作啊,觉也不睡。”
宋冬逸没有反驳。
凌晨的走廊上充斥着一阵凉意,静谧和夜色渲染着那种分别的孤寂感。馀未一下清醒过来几分,心里愈发烦躁。
最近他太反常,以前明明不会这麽让着她,多少都会在言语上或刻薄或压制地和她拌几句。现在全然受着。倒显得是她脾气不好。
这种异常感令她有些不安。就仿佛,在做临行前的告别。
“我得走了。”
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打破了两人间的静默。
馀未有点急,又不知道说什麽好,拉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一个闪现就会不见似的。
“那我,下班去找你。”她看着他,心里扑通。
他眸底藏不住的讶异,随即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馀未脸皮再厚,这会儿被他这样反应,一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主动,羞赧地垂下视线,硬着头皮说:“对啊…我下班……”
她揪他衣袖的手悄悄收紧,两颊微热:“反正也没什麽事……”
馀未感觉氧气逐渐稀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等待他答复的时间像被加了0。5倍速,愈发缓慢难熬。
“不丶不好吗?”她嗓音细弱颤抖。
“…你别这样。”他压抑着情绪似的,声线沙哑。
“什麽别这样!我哪有怎麽样。”她急切地擡头,想通过他的表情来确认态度。
宋冬逸眼眶微微泛着红,暗色的瞳孔里情绪翻涌,直勾勾凝视着她。一向毫无破绽的冷面,此刻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仿佛压抑许久的堤坝,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馀未像被烫到,逃也似的别开脸,脸迅速涨红,心脏愈发用力地跳动。
她低着头,紧张让她手上用力,把他的袖子抓得皱巴巴。视野里,宋冬逸搭在白色行李箱上的手攥得死紧,关节泛白,指骨突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她心里一抹异样的情愫升腾而起。
怎麽办,她紧张得头皮发麻,已经到了难受得想逃的程度。什麽情况啊,为什麽她只是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场面就这麽窒息。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我来找你。”
平静的四个字在她耳边炸开。她听得出那份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又被拼命压制的浓重感情。
她指甲嵌进肉里,耳朵发热,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不知为什麽,她不敢擡头。
“那我走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松了些。
“好。”她嗓音蒙上一层羞怯。
“…你。”
“什丶什麽?”她紧张得咽了咽。
“…先松开我。”
“啊!”她烫手般松开他的衣袖,语无伦次,“对不起。”
视线里的那人总算离开。行李箱在楼梯阶级上响。後备箱被打开的声音,汽车啓动,扬尘而去。
馀未一眼都不敢看,生怕对上视线。她蹲下来,脸埋进膝盖里,耳朵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