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凌晨两点。
刑侦支队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陈与看着眼前眼熟的女人,惊讶得人都清醒了几分。
宋冬逸带女人回家,本身就是石破天惊的事情,而这个女人居然是他徒弟。简直是石头里蹦出猴子——难以置信。
“稍等啊。”他一边在电脑上慢吞吞地找请假条模板打印出来,一边用馀光打量她。相貌清纯端秀,身材高挑纤细。
队里这帮和尚,竟是宋冬逸那个闷骚男人最先“背叛”了单身汉阶级。
他递给她请假条和笔,她弯下腰签名,长发落下来,拂过他的桌子,香味四溢。
和宋冬逸身上一样的味道,证明她不仅在他家里,还洗了澡。
“不好意思,”她擡起头来,眉毛一撇,抱歉道,“签成我的名字了。能再印一张吗?”
陈与拿过那张误签的请假条,目光落在“馀未”二字上,猛地一怔。
“你叫馀未?”他迟疑地问,“……你跟逸哥,是什麽关系?”
馀未神情不自然地垂下眼睑:“刚才……不是说过了麽。”
“不好意思,”他尴尬一笑,“因为逸哥前女友也叫这个名字,所以八卦一下哈哈。”
“呃,他跟你提起过我麽?”馀未的注视里隐隐透着期待和紧张。
“那倒没有。”陈与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但是,我知道你。”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之前他微信置顶是你,”陈与抓抓头发,“我不小心看到了。”
“这样……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麽?”
“你知不知道……三级职业暴露是什麽意思?”
她这话像落下惊雷。陈与眉毛陡然一动,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
“你是知道吗?”她急切地追问。
“啊,”他语气犹豫,“当然知道,不过……你为什麽问这个?”
她略一思忖,说:“我在他房间发现一张工伤鉴定书,但是他从来没提起过……”
“嗯……”陈与指尖刮着太阳xue,擡起头,慎重地说,“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麽事,但那是宋冬逸的隐私。既然他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方便说。”
办公室里渐渐有人醒来。馀未拉着他的手臂:“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陈与面露难色,但看着她眼里那份不容拒绝的固执,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将她带到了安静的院子里。
夜风微凉,稍稍吹散了办公室里的沉闷。
陈与看着眼前女人写满不安和求知的脸,内心天人交战。他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语气充满了挣扎:
“这件事,我要是说了,等于是亲手揭他伤疤,你明白吗?我确实不好说。”
“可是……”
“你自己去问他吧?”陈与把难题抛了回去。
馀未低下头,眼眶迅速泛红:“那你知道……他当初为什麽要和我分手麽?”
“他和你分手?”陈与愣住了,脱口而出,“不对啊,他跟我说的是,你把他甩了。”
两人怔愣地对视,空气仿佛凝固。
“是他说……有喜欢的人了,要和我分手。”馀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陈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一种“原来如此”的震惊和巨大的怜悯在他眼中炸开。
他猛地背过身,用力抓了抓头发。所有零碎的线索——宋冬逸分手後的消沉丶那次失控的打架丶他绝口不提的真相——在此刻被这句“有喜欢的人了”串联起来,构成了一个无比清晰又惨烈的故事全貌。
逸哥他……竟然是用这种最伤人的方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他再转回身时,眼神里的挣扎已被一种沉重的决绝取代。他看着馀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自己兄弟这些年承受的一切。
“竟然是这样……”他喃喃道,声音沙哑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加快,将积压多年的真相和盘托出:“我下面说的话,你听好了,也记住了。
当年我们追一个毒贩,逸哥在搏斗中受了伤,後来目标落网,一查档案,才知道那是个HIV携带者。等我们追溯到这次接触时,黄金阻断期已经过了。那之後他反复高烧不退,所有症状都让我们往最坏的方向想……等熬过三个月窗口期去检查,医院给出的初筛结果,是阳性。”
馀未惊慌地捂住嘴,眼里瞬间涌上泪水。
“但最离谱的是,”陈与的声音沉了下去,“几个月後,医院通知他是误诊,搞错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