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08记住,我要活的。
2001年,意大利。
贝拉多娜从可怕的梦境中惊醒。
橙红色的火焰席卷地窖,到处都亮堂堂的丶灼热的惊人。
而火灾发生前不久丶还正在向她探讨魔法的迪亚波罗,一改求知时谦逊耐心知性的好脾气,狰狞大笑着如同撒旦降临,撕碎了小歌的翅膀,又用贝拉多娜的魔杖贯穿了她自己。
多比欧沉睡不醒,对此变故一无所知,贝拉多娜睁着眼睛倒在火海之中。
……不死族的弱点就在他们的灵魂扈从上,因为自己是不完整的,所以要将灵魂寄放在其他生物躯体中,贝拉多娜的灵魂正是寄放在小歌身上。
迪亚波罗洞悉了她的弱点。
灵魂遭遇重击,心脏被法器贯穿,贝拉多娜本该永恒沉眠,但是……
她睁开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危险和不祥的黑雾,这些黑雾是某种精神力的外放,只有拥有灵视的人才能看见。
贝拉多娜直直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坚硬的金属置物架上,身上套着一件简陋破旧的长风衣,手边是一根完整的染血的魔杖。
熟悉的层层叠叠的黑色哥特裙被这种东西取代,她不太适应地皱了皱眉头,正包裹着她的空气味道也是干燥又纯净,与1984年撒丁岛墓园的潮湿腐烂气息大相径庭……
贝拉多娜烦躁地扣紧了魔杖。
她注意到,一个高大的丶带着帽子丶眉毛灰白的男人——正站在她眼前。
他的眼神明显带着惊讶和不解,正锐利而审慎地打量着她。
“这是你的能力吗?”他突然问,“从一堆灰尘和木头里突然出现?”
贝拉多娜还沉浸在那种难以言说的不适感里,……衣服丶空气丶味道和陌生人还是其次……有什麽更不对劲的东西……
她更用力地扣紧了魔杖,突然眼前一亮,不搭理男人的问话,自顾自地伸出左手端详了一番——
她的动作太显眼,男人很快就跟随着她的动作注意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奇怪女人缺失了一根左手无名指。
然後,在他的注视下,这个长相艳丽又浑身死气的女人突然笑了。
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他定了定心,再次开口询问。
“女士,”他的语气克制而试探,“我们找到你时的情况很特殊。我们在追寻【热情】组织老板的秘密,而你出现在与他过去可能相关的地点。放下你的能力不谈,麻烦告诉我,你和【老板】……也就是【热情】的统治者,是什麽关系?”
贝拉多娜笑够了。
她终于不再视人类如无物,而是循声朝这个正在和她说话的家夥望去,缓缓擡起自己漆黑的一双眼眸,她的眼眸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冷漠。
“组织?”她的声音透露出一种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导致的沙哑和生涩,语调平缓,但很快就变得流畅而自然,“……不认识。”
贝拉多娜从来不和聚衆者有所往来。
乌合之衆总是愚昧而盲目,独行者才能保持清醒与宁静。
……不过鉴于她刚被某人杀死一次,这句准则或许显得不那麽实用了,明显的,她没能在迪亚波罗面前保持清醒,以至于遭至如此下场。
其实到最後贝拉多娜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腥咸海风吹拂的渔村,停留在迪亚波罗第一次对她露出温和的笑脸,和她说他要向托比欧坦白一切,如果处理得当或许他们能重归于好成为同一个灵魂,把这桩错综复杂的感情关系处理妥当。
他笑得就像个谎言,但是贝拉多娜尽管心有疑虑,却没有为此做出什麽表示。
然後丶再接着,就是她远远感应到迪亚波罗猎杀了小歌,随後在墓园放了一把大火丶烧毁一切。
贝拉多娜打开地窖想要阻止他粗暴的举动,但迪亚波罗抢先卡住了地窖的门刺杀了她。
那之後的一切,还有事情发生的缘由,贝拉多娜都一无所知。
就算想要占卜,她也已经是个沉睡者了,……不过好在,现在她又复活了。
迪亚波罗大概只知道杀死小歌会对她造成重创,但不知道不死者的躯体和灵魂其实是分开独立的,就算灵魂泯灭,只要供给躯体的魔力核心没有被彻底破坏,她还是会复生。
贝拉多娜的魔力核心就藏在魔杖中,他一把火将她烧成了灰,却留下了她的法器丶他的凶器。
一旦有人打开封印住她的阴暗角落,带来雨水和死亡的气息,贝拉多娜就会借助魔杖重新降临。
……面前这个正在向她问话的男人身上就笼罩着深重的死亡阴影,一部分是来自他人的,一部分是自己灾厄的预警,贝拉多娜一眼就从他身上浓稠的死气中看出他绝非善类,并且命不久矣。
这麽一来,到底是谁丶通过什麽方法机缘巧合复活了她,就无需再进行赘述了,从某种角度来说,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贝拉多娜的恩人。
考虑到这一点,贝拉多娜勉为其难地放缓了语气,对男人道:
“如你所见,我刚从地狱归来,很多人间的事情恐怕都还不太清楚。你想知道的东西恐怕要等我先搞清楚现状才能解答。”
男人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没有说谎,但谈判不该是这种一边倒优势都在对面的情况。
不过现在也没有什麽办法。他配合着贝拉多娜,问:
“你想知道什麽?”
在他问话以前,贝拉多娜稍微举起了魔杖——然後就收获了对方如临大敌的紧张备战姿态。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他对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