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洛:“……!!!”
他脑袋一懵,看向沈瑶的目光倏忽变得复杂。
其他人也是一懵,看向她的目光各异,有惊讶,有同情,更多的是质疑。
只有刘恒会心一笑,问:“你说你怀孕了?”
沈瑶重重点头,语气坚定道:“大夫说两月有馀,正是不稳定时期。正是为这个孩子,我才鬼迷心窍,想卖书攒钱,将来给孩子娶媳妇。大人,我真的知错,只是孩子无辜,能不能等我生下他,再行责罚。”
说着便流下泪来。
沈瑶也不是一味逃脱责罚,而是这具身体实在无法承受。
一个多月前,五十鞭刑就让原主魂归西天,此时若再五十杖刑,绝对命丧黄泉。
而她也耍个小聪明,没说花钱免罚,而是推迟受罚时间,八个月後,鬼还记得杖罚。
她话一出,就有人道:“先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一刻钟後,东宫的宦官引着一名大夫过来,大夫把脉後沉吟道:“确实有孕,已有两月。”
沈瑶松口气。
魏洛登时便道:“律法规定,孕者不刑,她免刑,只罚钱。”
这次魏洛意见,没人再反驳,礼部侍郎郭铮道:“律法有尺度,但亦有温度。她既怀孕,且认错态度诚恳,遂免她杖刑。”
有人表态,就有人跟随,肖阳也点头,“就事论事,我也赞同免刑。”
四个人,三人都同意免刑,只馀最後一人,沈瑶心跳蓦地加快。
“我也赞同。”
心口大石头落地,沈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有人举手发言,“大人,我也有话要说。”
一名掌柜有样学样,捂着心口,叫道:“小人体质特殊,亦无法受杖刑。”
“怎麽你也怀孕了?”
满堂皆笑。
那掌柜一愣,随即道:“去去去,我是心脏不好,它长在右边,不信你们让大夫看看。”
于是大夫真过去看了,确认道:“确在右边。”
掌柜又道:“不是我不想受刑,而是一旦挨板子,就会丧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半岁幼儿,家庭负担重,我若死了,他们怎麽活下去?”
他说完,低头掩面,唉声叹气。
有人看不过去,问:“兄台年纪几何?”
掌柜答:“四十。”
“你娘生你四十,你生儿子四十,一般人年过三十便无子,可见你家族体质好得不得了。”
“你……”掌柜瞪着他,气得手指发抖,“你好毒的心,你卖书卖不过我,便想让我死,你好抢生意是吧?”
在大栅栏,俩人是一对老冤家了。
俩人还没吵好,又有人举手道:“我腿脚不好,也受不得刑。”
他说完,在衆人惊讶目光下,站起身走几步,一瘸一拐的,“我是个瘸子,家里人少,妻子也没孕,但杖刑五十,我腿肯定废掉。这样我便做不得生意,那国家就多一个废人,朝廷就少一份税收。”
“不值当。”他最後还添句话。
大栅栏里,除沈瑶是新来的,其馀掌柜都是熟人,这样一来,大家都想法子免杖刑,宁愿多花钱。
所谓罚便一起罚,一碗水端平,一旦处置失衡,更易引起摩擦。
一时,场面有些失控。
“行了,都闭嘴。杖刑不可免,一个都不许。”郭铮说话。
沈瑶暗叫不妙。
果然,她还是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