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魏洛喘匀了气,才敢步入啓祥宫。
殿内,皇帝正在看奏疏,见太子过来,径直将奏疏递给魏洛,
“太子先看看。”
魏洛打开一瞧,见是吏部丶督察院回奏科道被查言官甚多缘由。
他一目十行,快速过完。
皇帝问:“有何看法?”
魏洛低眸斟酌道:“永贞十八年京察,察处科臣七人丶道臣十人;二十四年京察,察处科臣五人丶道臣九人。本年京察,被察科臣四人丶道臣七人。从数量上看,不增反降。”
皇帝看着他,嗯了一声。
魏洛继续道:“从人数上看确实无异样,但被察之人多与首辅往来过密。想来,或许有挟私报复之举,未尝可知。”
最後几个字说完,他浑身冷汗直冒。
须臾,皇帝道:“那太子说说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臣不敢妄言。”
“无妨。”
皇帝都发话了,魏洛只好硬着头皮道:“当下科道正缺人,臣建议浮躁不及的姑且留用,其馀各致仕,依惯例降黜。”
语毕,室内安静片刻。
须臾,皇帝道:“倒是个好方法。”
太监陈振在旁笔墨伺候,皇帝侧头对他道:“就依太子所言。”
陈振垂眸,“是。”
魏洛擡眼看着陈振,恰逢陈振也正擡起眼皮。两人目光在御前沉滞的空气中一触即分,陈振旋即垂下眼帘,而魏洛的指尖,也在袖中无声地收紧。
魏洛对他笑了笑,“辛苦大监。”
陈振眨眨眼睛,表情有些不自然,忙躬身弯腰,“殿下折煞奴婢了。”
皇帝看着两人在旁打哑谜,不由道:“太子无事回去吧,记得洁身自好。”
模棱两可的话让魏洛身子不由一抖,忙作揖回个“是。”
返身回东宫去了。
刘恒递上茶水,魏洛伸手推开,问他:“你说陈振查没查到沈家,今天我看他的眼神,心中总觉不安。”
刘恒道:“他查殿下有无结党行为,倒不至于查私事。”
魏洛摇头,“国储无私事,何况那是沈家。沈家是陛下一手扶持起来的外戚,更是陛下的钱袋子,他若是知道我与沈都督的交易,那结党罪名怕是要坐实了。”
君主尤其忌讳结党,在这件事上,魏洛尤为慎重,因此忧心忡忡。
刘恒叹道:“与虎谋皮,本就风险重重,殿下既然选择这条路,就得想好应对之策。”
“所以你有什麽好办法?”
魏洛将希望寄托在刘恒身上。
刘恒低眸,“威逼和利诱,从陈振身上下手。”
说着,将一张纸从袖中拿出来,魏洛接过看了一看,蹙眉问道:“这是你想的主意?”
“是。”
“不错,就是小人了点。”
上一秒是夸赞,下一秒就贬损一下,刘恒哭笑不得。
魏洛咳咳几声,将纸塞给刘恒,自己去倒杯茶水喝。
刘恒跟在身後,劝道:“古之成大事者,哪个没有小人之举。殿下若是嫌脏,奴婢来做。”
魏洛喝了口茶,回眸道:“胡乱揣测什麽,我何时说不做了?你写的这些我也想过,只是妖书时候,陈振帮了我们忙,对我似乎也无敌意。如果可以,我更想拉拢。”
刘恒接话,“殿下说的在理,不仅陈振,还有他干儿子胡麻子,当初殿下失踪时,还和奴婢一起帮着寻人,嘴也是十分严,到现在这事还瞒的死死的。但是——”
话锋一转,“此一时彼一时,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魏洛眉头皱了起来,垂眸没吭声。
刘恒又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殿下既为君,还是恩威并施为好。”
沉吟了会,魏洛擡脸面向刘恒,点了点头。
刘恒顿时一喜,问道:“殿下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