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们那里,‘悲’这个字,分开来写,是‘非心’。”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意思是,不痛快,悲伤。”
她继续说着,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拂过他剧烈起伏的心。
“但我认为,‘非心’……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
“那是我们可以对自己说的违心话。用来安慰自己,甚至……贬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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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手掌,看到了他此刻的痛苦挣扎。
“我们可以告诉自己‘不重要’,‘没关系’,‘凑合过’。”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坚定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唯独,不能对着对方说。”
“因为‘非心’,非自己真心所愿,更不愿以此,去伤对方的心。”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轻轻拉下了他遮住眼睛的手,迫使他迎上自己那双盈满泪水、却无比清晰的紫眸。
“我爱你。”
没有犹豫,没有保留,只有最纯粹、最直白的宣告。
然后,她踮起脚尖,闭上眼,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再带有任何试探、戏谑或惩罚的意味。
它温柔而深入,缠绵而坚定,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灵魂、所有的理解与接纳,都通过这个吻,毫无保留地渡给他。
不留余地。
这天晚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沉入各自的梦境。
他的梦境,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唯有心脏处传来阵阵清晰而绵长的痛楚,如同被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一圈圈缠绕、勒紧,不见血,却痛入骨髓。
视线里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什么也看不真切。
然而,听觉却异常敏锐,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
他听见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用各种不同的语调,呼唤着一个相同的称号——
心脏像是被冰棱刺穿,又冷又痛。
视线之内,万物都浸泡在浑浊的灰雾里,扭曲晃动,唯有声音,清晰地烙在灵魂上。
他听见自己的呼唤,穿过少年、中年与老年的光阴长廊,执拗地重复着同一个称谓:
“仙人……”
“仙人……”
“仙人……”
那声音里,高兴是如此的稀薄,伤心是如此的绵长,最终都碎裂在崩溃的边缘。
灰雾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疏离得像远山之巅的雪。
一个灵巧的人偶绕着她飞旋,喋喋不休地斥责:“榆木脑袋!榆木脑袋!”
可她置若罔闻,纹丝不动。
她是谁?
他竭力想看清。那灰蓝色的丝,如同月华凝成的霜。
她似乎微微侧,惊鸿一瞥间,那双眸子……仿佛是冰封的湖蓝?太模糊了,隔着重重的雾霭。
就在她回眸的刹那,景象轰然崩塌。
光阴似箭,再次稳定时,他现自己正躺在拂云观那冰冷的寒玉床上。
他意识到,这不是安眠,而是长逝。
而她,并未让他入土为安,是将他的遗骸,永远锁在了这清冷之地。
一个念头在他沉寂的识海中浮起:“即便如萧云那般……你也未曾如此。为何独独对我……?”
她来了。
素白的丧服,衬得她像雪地里一株失去颜色的梅。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跪倒在寒玉床边,伸出微不可察颤抖的手,握住了他那已失去温度二十年的左手。
触碰到的,只有刺骨的冰凉。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