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程普打量孙权,“这军营重兵之地,恐误伤仲谋。将军,不妨我遣车一驾,送他归城?”
“德谋可是以为,孤之仲弟,乃柔弱之子?”
程普睁大了双眼,尝试反问:“难道……不是?”
孙策笑了笑,将腰间短戟取下,猛然朝孙权掷去。
孙权抬手捕之,身未动间,已将短戟旋握与手中,再双手呈给孙策,“阿兄,这可不能乱扔。”
程普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地打量这个文文弱弱却昂然飒爽的公子:“好,我信也。不过,比之将军三弟,是柔弱些。对吧?”
“确实如此。俨弟性骁,只有德谋与府君能治得了他。”
“那小子仗着将军威名,欺负军中诸多将领不敢战他,甚是嚣张,待他来吴县,提到我这里先训几日再说。”
孙策扶额摇首,还记得上一次程普出手教训孙俨,却和孙俨打得有来有回,若不是朱治出手相助,还真治不住那小子。
自那之后,孙俨“威”名远传。
缓而,孙策遥指孙权腰间佩剑,那是他昨夜才送给弟弟的,“权弟,用此剑,对战程老将军!”
程普微微后仰:“我和他打?不不不,我怎能欺负一个瞎子。”
孙策淡酌一口小酒,肯定而催:“打。”
程普叹了口气,起身将佩剑出鞘,却丢掉剑,只持鞘,挥舞而对孙权:“打伤了你,你不会哭吧?”
孙权尴尬抿唇:“不会……”
程普将剑鞘横挥,疾扫于孙权跟前,但见蒙着眼的孙权没有格挡之意,怕这剑鞘也伤他,赶紧收了手力。
孙权恰是丝毫不急,只微微后退两步,令他那第一招打了个空,而后继续正襟端站。
“哟嚯?”程普顿时来了兴致,捡起佩剑而舞,剑痕破空之际,直刺向孙权胸膛,发现他有微向左侧的倾势,便转刺向左边。
一阵凉风拂过,孙权虚晃一招,依旧端站原地。
程普:“……”
孙权浅笑:“以柔克刚,程公承让。”
“小心了!”程普眸光一敛,脸色一沉,挥舞三招,猛势集发向孙权奋力攻去。
孙权挥剑相抵,霎被程普的剑劲震退三尺。
程普再将剑挥起,孙权亦执剑还击,但不过三招,孙权猝然半跪于地,以手抚右臂,润红的鲜血从他指缝中绽开。
程普一时怔然,面色崩然沉重,这可是昔日故君——孙坚的儿子,还是个瞎子,他怎能下这么重的手?
乍是这一瞬,孙权抵剑向天,疾速将剑刃逼近程普的喉咙:“苦肉之计,兵不厌诈,程公,承让。”
孙策拊掌浅笑,甚是自豪地问程普:“德谋以为,权弟如何?”
程普愣了半晌,不得不拱手赞道:“他体格虽弱,但善谋略。战场之上也并非只拼武力,权公子并不弱。”话音未落,程普上前扶起孙权,取出随身的金疮药给他敷上。
孙策笑将孙权揽走,顾扫诸军,令道:“诸军尽练,七日后,兵发乌程,南向会稽!”
“诺!”程普奉命。
待到坐骑旁,孙策仔细检查孙权的伤,再将他轻扶上马,并骑而行。
自从孙策那一戟投来,孙权鲜少再言,而今只余他兄弟二人,索性冷声而述:“阿兄带我来此,一是为我领见诸将,而二,是故意逼我受伤。徐琨与阿兄多有摩擦,今需我来缓和。而阿兄令不动徐琨与我动武,乃寻程普。”
“果然难逃权弟之眼。”孙策并不否认。
“为何?”
孙策勒马而停,侧身凝视弟弟:“攻下会稽郡我一人足矣,你在吴县,多待一段时日罢。养伤。”
“但我想随你同征。”
孙策转头挥鞭慢行,决然道:“你若再多说一字,准备挨揍吧。”
孙权:“……”
孙权不再说一字,孙策又御马行过一刻钟后,问:“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