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许栀和笑得眉眼弯弯,“早就想吃一口青翠的菜叶了。”
闻声出来的方梨见到了绿叶菜,又看了眼自家姑娘满脸的笑意,立刻心领神会,将昨日没喝完的鸡汤重新放在炉子上炖着,然后指挥良吉打水清洗。
炉子被搬到了院子的正中间,又被搬到了正屋里面。虽然雪已经化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太冷。
等炉子热完,菜也清洗完毕,许栀和找了一把剩下的竹签,将蔬菜串在上面,等鸡汤滚沸,将蔬菜放了进去。
蔬菜在滚烫的热汤中熟得很快,等菜熟了,许栀和立刻每个人都分了几串,又盛上满满一碗鸡汤。
陈允渡已经换了衣裳,去城西一趟,身上难免沾了灰尘。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后鸦色的长发被一根带子简单扎起来,天气干燥,有几根头发沾在月白的衣料上,像是绣娘别出心裁的手笔。
几根头发的时候尚且像是岩石挤压般的纹理,后面越来越多,她盯着瞧,最后忍无可忍,准备上手拨弄。
指尖刚触上去,忽然一阵酥麻。
许栀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静电。
陈允渡看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询问:“怎么了?”
月白的衣,泼墨的发,眉眼似远山黛峰,眼眸低垂,连带着关切都如明月疏朗,除了黏在他衣衫上的几根发丝,许栀和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伸手将他的发丝捋顺。
陈允渡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她将发丝抚平之后,并没有直接收手,而是执起他的手,在衣袖上摩擦。
栀和,在做什么?
许栀和试了一会儿,见方梨和良吉端了饭过来,匆匆放开了他的手。
指尖划过的瞬间,静电突然出现,陈允渡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了看,突然明白过来——栀和要自己感受的,就是这个。
许栀和也没想到这么戏剧,仿佛和她闹着玩似的——在衣袖上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却在松手的刹那,又突然出现。
围炉吃饭,方梨和良吉各自获得一方座位。
方梨刚盛完饭,就看见姑娘和姑爷都望着手发呆,她将信将疑地放开了木铲,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明明不脏啊!
良吉心宽,趁着饭菜冒着热气,直接拿了筷子开始吃饭。从前哪里能想到还能过上日日有肉吃的生活?
现在即便数九寒冬,都能吃上一口新鲜菜叶。他越想越开心,口中的菠薐菜浸了鸡汤,一口下去既鲜甜,又带着鸡汤的醇香。他眯起了眼睛,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当真正确。
许栀和很喜欢绿叶菜,但半篓菜叶烫过后缩水了一大截,又要与四个人分,每人分到的数量有限。
方梨时刻关注着自家姑娘的动向,刚准备将自己还没动的菜叶分给她,忽然看见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许栀和顺着菜叶看向陈允渡,后者似乎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三道眼神,只对许栀和说:“我还没动。”
“……我知道。”许栀和下意识说,然后又兀自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重点是这个吗?
从前方梨会在看出她喜欢某一道菜时,眼疾手快地在饭桌上多夹些放到许栀和面前的碗中,但在吕氏的正院用饭的次数不多,方梨能抓住的机会屈指可数。
许栀和咬了一口菜叶,偏头去看陈允渡的神色。
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又淡然。好似这个举动顺理成章,无需大惊小怪。
许栀和收回视线,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良吉主动去刷碗筷,方梨回到厨房烧水,院中只剩下陈允渡和许栀和两个人站着消食。
月牙如钩,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线,与陈允渡身上的白衣遥相呼应,光笼罩在他身上,像披了一层银纱,朦胧又清冷。
像是误入尘世的少年谪仙,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许栀和自以为自己的偷看十分谨慎,直到发现陈允渡的耳垂愈发红润。
“你脸红什么?”许栀和的杏眸中布满笑意,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交缠在一起,显示着她也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不过陈允渡发现不了。她凑近了陈允渡的脸颊,踮起脚尖望着他的耳朵,像真的好奇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不会脸红?”
陈允渡看着忽然凑近的一张粉面,后退了一步,然后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她眸中似乎有星辰万千,流动着闪烁的星光,笑意犹如过境的春风,刹那间万千桃树随之绽放。
桃花花瓣纷纷落下,迷离了谁的视线。
他后退一步,许栀和就会上前一步,然后带着笑意轻声问:“你躲什么?”
小院一共就这么大,陈允渡后退了五步,等许栀和继续上前一步的时候,他收回了后退的步子,转为自然而然抱住她。
“没躲。”
许栀和腰肢被他揽住,她动了一下,就放弃了挣扎,转而抬头看他,认真说:“你耍赖。”
陈允渡矢口否认:“我没有。”
他回答的太快,许栀和迷茫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旋即好气又好笑。
“明明……明明应该是你后退一步,我上前一步。你怎么不讲武德,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是栀和让我别躲,”陈允渡清越的嗓音中含着一丝笑意,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重复,“是栀和撞入我的怀中。”
他的嗓音温柔悦耳,不带旖旎风月。许栀和感受着他扑落在自己耳边的气息,不争气地红了脸。
“说不过你,”许栀和想起这几日经常听到了“诗魁”,故意说,“我哪能说得过金明池诗会的诗魁?”
陈允渡:“栀和是在笑我吗?”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