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外地过来的吧?”邻座道,“汴京酒楼之最为潘,食肆之最非金酥莫属,其中那位娘子便是金酥斋的老板。”
“老板娘?”
“不是老板娘,就是老板。”那人纠正,“潘家在汴京根基深厚,这许却能短短数年与其有平分秋色之态,不容小觑,且现在两家商贸来往极为密切,长河渡往北数八百里仍有两家合作商贾。你从外城而来,应当见识过和乐小灶?”
“自然见过。”
“其中名满外城二十五县的秋儿掌柜,是这位许老板一手栽培起来的。风靡一时的羊毛手衣,亦是这位许老板推广,无论京城还是各地州府盛行的描金点染画作,仍是这位许老板所创。”
他说一样,外地来的客人脸上便多一分惊讶,这其中一样拿出来,便足以吹嘘一辈子,没成想竟是出自同一人。他顿时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谢兄台解惑。这般人物,自然能让潘郎君亲自接待。”
三楼雅座中,菜肴还冒着袅袅热气。
潘光亲自为两人斟酒,满杯后,他执起酒杯,朝两人道:“这一杯,在下敬两位。两位身上,潘某见识到了从前未敢想之物。”
这两人出一个便能叫人琢磨不透,一下子出现两人,还结为夫妻,更增添了传奇色彩。
“潘郎君客气。”
许栀和与陈允渡对视一眼,满饮此杯。
潘光见两人饮下,畅快笑起来,“我本欲让笔墨先生将你二人写作传奇,让说书人一讲,定然引客无数,然念及你们身份非凡,怕你们沾染是非。”
这本应不值得被拿出来说,许栀和想了想,便猜到京中有人想以此牟利,但被潘光拦住。
许栀和心中一丝暖流淌过,嘴上却笑着揶揄道:“潘郎君竟未以财帛为重。”
“潘某不才,对朋友却一心一意。”潘光一脸郑重。
“庆妤和她兄长怎么说?”
“自然也是一心一意,”潘光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几分,他匆匆说完,动作幅度很大地看了一眼楼下,“哎呀!正是饭点,食客众多,潘某便先下去招待了。”
许栀和含笑看他,虽未说话,眼神却在问:这便要开溜了?
“这这这——”潘光眼珠飞快转动,想不出理由,而后拱手,忙不迭地离开。
他离开后,房中便只剩下了她与陈允渡两人,许栀和盛了一碗汤放在陈允渡手边,“他走了也好,我们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
第188章因果“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一顿饭吃得很是轻松。
下楼时,风调正揪着雨顺的耳朵耳提面命些什么,后者不管听没听见只管点头,口中机械般重复着“知道啦”“我记得”之类,眼角余光瞥见许栀和,瞬间亮起眼睛,一骨碌走到她身边,同时朝被迫闭嘴的风调说:“兄长,我先走了。对了,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风调眉心一跳,眼瞅着就要动手。
雨顺语速飞快道:“走了走了,等我中秋回家吃饭。到时候你多晒些柿子,我爱吃这个。”
“……知道了。”风调说。
到潘楼时正值饭点,他们不慌不忙在楼上雅间吃饭,出来后天色已经黑了。沿街两侧灯笼次第亮起,星星点点将潘楼街映照成一片光海。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九陌连灯影,千门度月华。
嬉笑着的稚童手持彩绘宫灯或风车在大人的间隙中穿梭追逐,细碎如银铃般的欢笑声入耳,许栀和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恰好一个小孩从她身边穿行,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忽地往下一扑,同时手掌蜷曲作猛兽利爪状,口中“哈”了一声。
小孩立时呆滞,旋即反应过来,发出一连串咯咯笑声。
许栀和蹙眉深思状:“居然没吓到。”
她在脑海中酝酿了一番,看样子将这段逗小孩不成功的小插曲抛在脑后,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等到下一个路口时,她冷不丁转向陈允渡,将逗小孩的三个动作用在他身上。
“哈!”
陈允渡心念一动。
她这样猛地凑近,并不吓人,只让人觉得可爱的紧。
但他亦知道,她想听的并非这个。
瞬息间,陈允渡装出几分真被她吓到的样子。
许栀和十分满意,笑盈盈地眨了眨眼睛,口中没什么效用的安慰道:“没事,不会真的吃了你。”
“还是有点怕。”陈允渡说,“你牵着我,牵着我我就不怕了。”
许栀和看了眼旁边面不改色的人,没拆穿他,袖子下的手缓缓向他靠近。
陈允渡就要得偿所愿时,后面抱着字画的雨顺忽然眼尖地看见行人中一抹身影,“大娘子,郎君,那是魏大人和他身边近身侍奉的元亨!”
“嗯?”许栀和立刻踮起脚尖,朝着道路看去,“还真是。”
陈允渡默默收回了手。
魏清晏和元亨也瞧见了他们,顿步后朝这边走过来,同时拱手道:“陈大人,许娘子。”
许栀和:“魏大人瞧着刚下值?”
“是,近来开封府忙碌。”魏清晏略一颔首,“好在诸事快要告一段落,今岁冬日能好生歇息了。”
“那真是辛苦了。”许栀和感慨了几句,又道,“魏大人可是回去?我们正好顺路,不妨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