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如释重负的沙哑。他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细碎的瓷片扎在血肉里,看上去触目惊心。
顾沉想伸手按住,可看到那些嵌在肉里的碎片,手指竟有些颤抖。不敢用力,怕把瓷片压得更深。
最终,只是将手掌虚按在伤口上方几寸的地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片冰冷的肌肤,动作僵硬而徒劳。
如果可以,恨不得这些伤口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林满将脸埋进他温热而坚实的胸膛,那股让她安定平静的熟悉气息,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
终于在这一刻,林满的心彻底地松弛了下来。
很快,随队赶来的医护人员提着急救箱火赶到。
“伤员失血,需要立刻止血!”
医护人员剪开碍事的裤腿,那道被划开主要伤口触目惊心。
顾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的目光从那道深长的伤口,缓缓移到她被碎玻璃划破的手掌。最后,落在了她白皙脖颈上,几道尚未消退的红色勒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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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处伤,都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我没事。”
林满感觉到他身上骤然变冷的气息,抬起手想要安抚他。
“什么没事!”一旁的护士小姐姐一边熟练地进行清创消毒,一边忍不住说道,“这么深的伤口,肯定要缝针了!”
顾沉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林满看着他那张写满自责与心疼的脸,轻声说:“……我不怕缝针,别不高兴。”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上去,鼻音软软糯糯的:“这巴掌疼不疼?”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乎这些。
他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眼底的冰霜,在这一刻,尽数融化成一片温柔的、足以溺毙人的春水。
“不疼。”他凝视着她的眼睛。
天台上的风,似乎也温柔了些许。
然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双淬满毒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温情的一幕。
谁也没有注意到。
姚思宁看着眼前这对紧紧相拥的“仇人”,欺骗、嫉妒、仇恨、以及被彻底抛弃的刺激,啃噬着她早已崩塌的理智。
骗子!都是骗子!
那场所谓的“反目成仇”,那记响亮的耳光和捶打,他们彻头彻尾没有分开过?!那些充满了恨意的嘶吼……全都是演给他们看的!演给顾建宏看的!演给全世界看的!从头到尾,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姚思宁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把被踢飞的匕上。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满的伤口上,趁着四下无人……她悄无声息地爬过去,捡起了那把匕。
然后,疯了一般嘶吼着,朝着林满的后背,狠狠地扎了过去!
一切都生在那零点几秒之间。
他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了姚思宁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和那把距离林满后心仅有咫尺之遥的、闪着寒光的刀尖!
太近了。
近到他根本来不及推开林满,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顾沉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形成任何“方案”,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反应。猛地将怀里的林满更紧地向内一扣,严严实实地迎向了那把致命的利刃。
噗嗤——!
林满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身躯,猛地一僵,出一阵剧烈的颤抖。
紧接着,顾沉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那声音里蕴含的剧痛,让她的心脏瞬间被攥成了一团。
鲜血,从顾沉左肩的伤口处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大片的白衬衫。姚思宁死死抓着没入他身体的匕,眼神癫狂。
“都给我去死——!!”姚思宁抓着刀柄还想往里送。
顾沉用尽了最后全部的力气和意志,猛地一个旋身,狠狠撞向姚思宁的肩膀!
然而攥紧刀柄的姚思宁,被顾沉这奋力的一推,竟连着她手中的匕,硬生生从他的血肉中……倒着撕扯了出来!
“砰——!”是人体摔地的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