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林念州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那份压抑地爱恋,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原罪。他想替母亲偿还,想抚平她身上的伤。如今,他好像终于不必再赎罪了。
她生命中那个能给予她炽热爱意的角色,已经有了归属。那么,属于家人的港湾和退路,就由他来完成。
以弟弟的身份,不逾矩地爱她一生。
这份爱,不必再被压抑,只是换了一种更坚韧、更长久的方式存在。家人,意味着永远的托举与凝望。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最终交汇在了一起。
林满也凝视着天边那抹残阳。她终于可以坦然地承认过去,她对林念州刻意的疏远与冷漠,是一种多么不公的迁怒。
她将对那个女人的恨,分了一半到这个无辜的少年身上,用尖刺逼退他所有善意。
如今是这个被她伤害过的少年,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从废墟中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这无关爱情,是一种比爱情更稳固、更无法割舍的联结,是……家人的托举。
两人静静地坐了许久,直到秋风带来了更深的凉意。
“跟我说说他吧。”林念州轻声开口。
林满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覆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柔软的羊绒质地,仿佛描摹出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气息。
“这条毛毯,是他的……”
“我们四年前……离婚了。”
“之后我去了法国,创立了我的品牌。然后我回国……”
她就那样,语不快,却再也没有停下,像是打开了一个从未对外人开启的匣子。
只属于她和顾沉的世界。
讲那场误会重重的离婚,讲在异国他乡的日夜,讲回国后每一次商场交锋下的暗流涌动,是每一次不由自主的靠近。
林念州安静地听着。在脑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有血有肉的顾沉;同时也拼凑出了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伤痕累累却又顽强生长的林满。
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那种被爱浸润得严严实实之后,才会有的全然笃定与温柔。
最后,她讲到了集团的楼顶。
“……那把匕……其实,那把匕是冲着我来的。”
林满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紧紧抓住身上的毛毯,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能给她力量的温度。
“我没看到……是他……”
“他挡下了。”
“我甚至没听见那把刀捅进去的声音……他抱着我,对我说‘别怕’……”
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
林念州的心,被那句“他挡下了”狠狠地攥紧。他终于具体且清晰地明白了,那个躺在icu里的男人,是以何种方式,将自己的生命烙印在了林满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种,他永远无法替代的深刻。
林念州压抑了八年,混杂着愧疚与爱慕的情感,在顾沉对她献祭般的爱面前,渺小得无所遁形。所有不甘与执念,冰消瓦解。
他好像……真的,终于不必再赎罪了。因为,已经有人用比他深刻千百倍的方式,爱着她,也救赎了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穿过树梢,带来入夜的凉意。林念州沉默地起身,将她身上的毛毯拉高了一些,盖得更严实。
“风大了,”他说,“我送你回去。”
他站起身,熟练地打开轮椅,半蹲在她面前,语气平静与温和:
“我扶你。”
林满没有拒绝。
林念州扶着她坐稳,为她盖好毛毯,然后才抬起头,眸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谢谢你,”林满的声音很轻,却无比真诚,“愿意听我说这些。”
他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家人之间,不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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