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逼他!逼他打破那该死的“剧本”!逼他承认,现在的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张起灵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风暴凝聚。两人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良久,张起灵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重的丶几乎将人溺毙的疲惫。他松开了手,声音沙哑:
“别闹。”
就这两个字,却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黑瞎子心头那股无名火。他看着张起灵脸上那近乎哀求的脆弱,心里那点较劲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他妈的,他跟一个刚从地狱爬回来丶生怕行差踏错再次失去一切的可怜虫较什麽劲?
黑瞎子悻悻地放下手,把玉盒塞回张起灵怀里:“……行了,逗你玩的。赶紧的,捣药,敷药。老子这肩膀阴雨天疼起来真要命。”
张起灵接过玉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麽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看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让黑瞎子觉得自己刚才简直罪大恶极。
“等着。”他低声说,转身去厨房找工具捣药。
黑瞎子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
张起灵捣药的动作很仔细,幽潭兰被捣成泥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清香。他拿着药碗走过来,示意黑瞎子脱掉上衣。
黑瞎子啧了一声,背对着他,把左边肩膀露出来。那道旧伤疤蜿蜒在肩胛骨下方,颜色比周围皮肤深,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微凉的药膏敷上来,带着一股清爽的刺痛感。张起灵的手指沾着药泥,一点点丶极其轻柔地在那道伤疤上涂抹丶揉按。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感粗糙,动作却小心得近乎虔诚。
黑瞎子身体有些僵硬。除了受伤时必要的处理,他很少和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尤其是张起灵。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细微颤抖,和那几乎贴上他後背的丶灼热的呼吸。
这感觉……太奇怪了。
“喂,哑巴,”他试图说点什麽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你这手法跟谁学的?还挺像那麽回事。”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声音闷闷的:“……看你做过。”
黑瞎子一愣。看他做过?什麽时候?他怎麽不记得教过张起灵这个?
还没等他想明白,张起灵敷好了药,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然後,他并没有立刻退开,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从後面,轻轻抱住了他。
不是早上那种带着恐慌的死死箍住,而是一个温柔的丶带着依赖意味的拥抱。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右肩上,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黑瞎子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瞎子……”张起灵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低低的,带着一种劫後馀生的沙哑,“别吓我。”
黑瞎子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妈的,这谁顶得住?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擡起没受伤的右手,覆上了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冰凉的手。
“知道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以後不摔你宝贝药草了。”
张起灵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空气中漂浮着幽潭兰的清苦香气。
黑瞎子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心里那点烦躁和不安,奇异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