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连美术老师姓什麽都不记得,只依稀想起老师说过下节课去美术教室画画。
两人下楼往雅艺楼冲。
雅艺楼距离三个年级的教学楼较远,教室用作艺术特长生的临赛排练,平时学生们都不去那栋楼,里面也只有负责文印的一两个老师。
两人从进楼就觉出一股森寒冷气,楼道漆黑,每个教室都大门紧锁,不像有人的样子。
万子星不得不说话了:“你知道在哪个教室吗?”
贺语宙促狭一笑,“看你问的人。”
万子星撇嘴,又沿着楼梯上了一层。可是直到顶层,两人都没发现自己的同学在哪个教室,万子星开始怀疑自己记错或者看错了课表。
“你说平行时空的我俩是不是在上课?”贺语宙一点不着急,懒洋洋地跟在他後面。
万子星愣了会儿没接话,又从顶楼开始把各个教室找一遍。
下到一楼还是没有,万子星有点慌了,想找贺语宙说话,又觉得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问了也白搭。
“平行时空的我应该在教室里,张妈没叫我,在这鬼打墙的就只有你。”贺语宙说。
万子星怀疑贺语宙就是那个存心跟他作对推墙的鬼。
“你说点有用的行麽?”
贺语宙笑道:“平行时空的你也许还在办公室,只有这个你漏在时空缝隙里。”
万子星找到一楼尽头的教室,教室前门摆了许多画框画架,所以他们俩没有仔细看,以为是当仓库的教室。不对,应该说只有万子星没仔细看,贺语宙是一点儿没看。
“是这。”万子星朝贺语宙扭头示意了下,准备好状态推门。
贺语宙的校服没拉拉链,神色落拓,“平行时空的你就在上美术课,这个时空的你不想干点别的吗?”
万子星觉得贺语宙状态不大好,头上插个竹蜻蜓就能升到太空去,“你想说什麽?”
“我们逃走吧,”他的神情跃跃欲试,“逃到另一个时空去。”
话音未落,贺语宙眼看着万子星敲门喊“报告”,然後一室阳光泻进黑暗的甬道,万子星已站在光口。
贺语宙反方向退几步,任由黑暗荆棘缠满全身,牢牢捆缚他。岂料万子星伸出一条光洁的手臂,少年周身泛着柔光的毛边,声音清晰的说:“贺语宙你回来。”
贺语宙重重垂了头,跟着这麽个死板的人想逃课都难,他拽拽地喊了声“报告”,然後想起他上高中後就没说过这两个字,怪不得陌生。
美术老师是个长发披肩的温柔女子,在万子星说明原因後没有计较他们迟到,随手一指,让他们找个空位。
教室布局奇特,46个人都集中在左半边,挤得人挨人,一体画凳的桌腿互相靠着,右半边却只有詹月和卜彗年。
万子星没多想,就和贺语宙坐人少那面了,詹月和卜彗年只用眼神关切他们,两个男生也没看出什麽意思。
万子星问:“画什麽?”
詹月向前努努嘴。
刺绣的欧式桌布上摆着一只珐琅贴花玻璃盘,盛着苹果丶桃子丶葡萄等水果,旁边还有只杨桃。明明暗暗的光线照过去,水灵的更清透,深浓的更明晰,典雅非凡。但要说画……
万子星和贺语宙对视一眼,詹月和卜彗年对视一眼。
贺语宙低声发牢骚,“这老师怎麽想的,这谁画得出来?”
詹月向拥挤的另一侧伸出手,“这就是为什麽大家都没坐这。”
後进来的两人抻脖子看了会儿,那边只需要画一根香蕉。
贺语宙改了口,“你们俩怎麽想的,你画得出来?”
詹月好歹打了整体线稿,卜彗年是一条线一条线拼接,当几何辅助线画的。
卜彗年捂住了脑门,“我俩进来就对着前面这堆东西研究,王质烂柯啊,费九牛二虎之力画成这样後……”
詹月接道:“才发现可以搬到对面去。我一直对你们使眼色,你们没看出来吗?”
万子星诚实地说:“我以为你告诉我们'坐这边'。”
四人全都哭笑不得,拿着铅笔硬画。
詹月画得最好,用良好的空间感知再现了实物的位置关系和光影;其次是万子星,他的画非常柔和,将静物展现得玲珑可爱。
詹月看了看,赞叹,“你要是学艺术也会学得很好的!”
万子星本来担心跟女班长坐一起会耽误人家学习进而被讨厌,但反而事事会得到她的鼓励。
他笑道:“你也是。”
贺语宙把一体画凳提到他们俩中间,“借过,坐旁边看不见。”
两人虽然不悦也还是往边上靠靠,给贺语宙腾了个地方,两人看到贺语宙那张画纸上涂成一个个粪蛋子的葡萄珠,再看自己的画更顺眼了。
卜彗年盯着静物描在纸上,听贺语宙挤过去付之一笑:“你是在争宠吗?”
“我也觉得,”詹月眄了眼凑上来的人,意味深长地说,“你像繁殖期的鸟类一样。”
特爱现眼。
贺语宙不当回事,但老练地开黄腔,“你爱看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