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换出番
清晨,拱照高中电视里出现一个高大俊朗丶全校都很熟悉的男生,那张脸出现在电视剧或综艺里都不违和,却违和地出现在违纪处分通告里。
贺语宙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念道:
“我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念出这份检讨,因我身体力行地教育了意图跨校早恋丶串校堵门的Z中学生——阿嚏,读到哪了,哦——我受到了学校记过处分,这次重大违纪破坏了校园秩序。经过班主任丶王主任丶高校长的耐心教导,我深刻意识到鲁迅那句话,贱胎们一定是有贱脾气,不打是不满足的。”
王主任第一次在电视里疾言厉色:“这是你写的检讨?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认识认识,我这不读串了吗?”贺语宙重新开始,“因我躬行践履地教育早恋丶约架丶勾结社会闲散人员的Z中学生,受到学校记过处分……”
王主任捏紧了拳头:“贺语宙!”
全校在电视外大笑着看男生扬起狂放的表情,一气呵成地读完了剩下的检讨稿,在末尾说道:“检讨人:贺语宙,万子星。”
第一次名字并列的记忆并不美好。
因为万子星受伤的脚很不方便,贺语宙又把责任揽在头上,说万子星是因为他强迫才帮忙的,所以早自习上电视的只有贺语宙。
万子星被他那不着调的检讨逗笑好几次,向後看了看那套无人的空桌椅,桌面历任学子留下的划痕,被晨光描上鎏金刻线。贺语宙坐在那里的时候,所有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并不会有这些细节。
被惦记的学闹风驰电掣地从後门进来。
付嘉琪正在教室後方找卜彗年借作业,愣愣地打了个招呼,“我上一秒还在电视里看你,下一秒你就进班了,这两条腿怎麽捯的?男人不能太快。”
贺语宙跟他对着坏笑了一会儿,大手一推,“抄你的作业去吧。”
“抄你去吧。”付嘉琪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然後嘻嘻哈哈地躲远了。
大清早的人心黄黄,詹月拿着化学卷子走到讲台上,“所有同学回座,今天是化学早读,杨老师要求完成这张卷子正反面。”
“开玩笑吧?只有十五分钟了。”全班哀嚎。
詹月面无表情传达指令:“题不难,主要是反应方程式,写不完的同学第一节课罚站。”
“我靠!”几个男生带头吼起来,等不及前面传卷子,直接下座夺过来发。
毕竟是实验班,枕戈待旦的意识比较强,一听杨老师三个字立马抽笔从戎,眼睛读着题,手已经答上了。
化学老师叫杨淑文,退休返聘的名师,因慈眉善目而被尊称为“杨奶奶”,选题丶讲题标准很高,但留作业跟罗刹似的。高一九科之中,要数化学最敢留作业,“十一”七天假留了31张化学卷,发卷子时气哭好几个。
万子星传完卷子就埋下头,心想自己这右脚可绝不能再罚站。全班霎时静默,只有笔划纸端杀气腾腾的声音,有的人像提刀戳桌面,写得慢的听了心忙。
在一班绷紧弦的人之中,贺语宙不疾不徐地看了看卷子,然後甩在一边,闷头按手机。
杨奶奶出现在後门时亲切地叫了声“贺语宙”,然後溜达着看看後门几个同学的进度走过来,贺语宙赶紧把手机推进去,装模作样地拿笔。
“写到哪儿了?”
卷子上全是空白,要不是有折痕,简直跟新的一样。
“没写。”贺语宙说完,跟回头看他的万子星对了一眼。
“时间马上要到了,你不写就该罚站了。”
“哦。”贺语宙不以为意。
早八打上课铃时,贺语宙的卷子还是一动未动。杨奶奶派课代表检查完成度,“水豚”还没走到,贺语宙自己就站起来了。
万子星:“你为什麽不写点?”
“不想写。”
万子星转过去,在“水豚”来之前把卷子拍到贺语宙桌上,自己站了起来。
“谁要你卷子!”贺语宙把他那份写满的化学卷扔回去,被万子星按住了。
“检讨是你念的,还你人情。”万子星翻着那张空卷子,给“水豚”看。
“水豚”王富国憨憨地眨下眼睛,他反应很慢也不爱说话,见万子星已经起立就往後走,贺语宙甩着那张卷子给“水豚”看,“这是他的,他该坐下。”
“水豚”确认了字迹,冲万子星按了下手,但万子星拿着白卷非说是自己的。
“水豚”不得不说话了,“算你们俩谁的,商量好行吗?”
“他的!”两个争相罚站的男生都指着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互相揭发。
“水豚”呆呆挠了下肚子。
贺语宙一推万子星,“你一个半残管什麽闲事,老子乐意罚站。”
但万子星执拗地不理他,硬护着胸前的白卷。
卜彗年手指杵了下詹月,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见过互相泼脏水的,没见过抢脏水往身上淋的。
其他各组都查完了,只剩“水豚”这边还没完成,杨奶奶慈祥如同佛祖地询问两句,并不纠结谁没写,当然或许是相处两个月以来她心里早有答案。
“你们俩这麽积极就合作讲这套卷子吧,万子星讲前五题,贺语宙讲後五题。”
万子星丶贺语宙:“……”
万子星从第一题开始说,前面的题不难,万子星做的时候就挺顺手,但第五题他就卡了,只算出一个看上去没什麽用的氧含量。
杨奶奶和颜悦色地说:“差一点你就能坐下了,这个数值可以代入什麽呢?”
贺语宙低着头,揉了揉鼻子,用微弱的气音说:“乙酸燃烧反应式。”
万子星没听见,专注于给题目相面,可是相不出个结果,直到詹月在下面小声重复了一遍,万子星才突然挺直脊梁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