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星异常冷静的上了楼,舅舅舅妈在楼梯上迎到他,看他满头蒙着薄汗,神情格外压抑,连忙追问他怎麽了。
他们记得出发前一天万子星特别期待。这个懂事的孩子从不要求出去玩,学校研修是他第一次去乐园。他们想象子星会开心快乐地回来,喋喋不休地讲给他们。
然而他们先接到电话说万子星不跟学校大巴回家,得知旁边有个同学陪着,那麽最後是跟这个同学起争执了?
“舅舅丶舅妈,我有点累,洗完澡我想早点休息。”
“子星,你要是不开心,跟舅妈说说,舅妈什麽都经历过,可以给你提供经验。”沈媛小心安慰着。
她的女儿曾在这个年纪敏感又多思,不知怎麽就惹到她哭闹发脾气。万子星没有常纾那麽顺风顺水,世事伤他太多,迫使他不得已长大,或许内心埋在底下更方便掩藏伤口,但伤口如今结疤长好了吗?
他们不知道。
万子星内心是什麽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狭窄的卫生间淋浴,热水漫得视线尽是白雾,他才咬着毛巾哭出来,他得哭得彻底点,才能在出去这扇门之後假装无事。
贺语宙为什麽这样?放狠话再跟人好两天,反差强诛心才痛快吗?
万子星想起曾经送出去的水果真是心疼,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可丢出去喂狗;再想起吃过贺语宙的爆米花,胃里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明早他把爆米花拉出去,然後他跟贺语宙就一干二净老死不相往来!
万子星躺上床前,打开窗户缝儿往楼底看了眼,楼下早没人了,只有昏昏的路灯融着一片微光水雾,得以看清建筑幽暗的轮廓。万子星气得心颤,半天躺不下去,折腾到半夜才睡了会儿,两眼一睁好歹写写作业,就要去泰山王打工。
周六周日都是泰山王迎客的火爆日子。万子星周五参加学校研修而旷工,陈熙没给他算在月休的两天假里,所以他今天特意来早一点,帮老板打扫卫生。
万子星被妈妈和舅舅一家教得规规矩矩,谁对自己好要加倍还回去;对来者不善的,虽不主张报复,但也绝对不要逆来顺受。
四点开始就有客人到店,五点半时店里将近坐满,不过最热闹的营业时段也被图谋不轨的人逮了机会。
光头带着他那帮社会闲散小弟又来了,人数比上次还多,一言不发就砸东西,把桌上的餐品或泡了酒,或碾在地,後厨整箱打翻。
陈熙拉住万子星,冷静地拨了报警电话。
光头夺过她的手机扔到地上,跺了跺脚,手机全黑,屏幕碎成千千万万条裂口。万子星掏出的手机,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光头歪嘴一笑,不怀好意,“我向市场监管部门举报了你,非法雇佣童工——”他带着金戒指的手点了点万子星,“罚款5000,吊销营业执照。”
万子星不郁:“你是公报私仇。”
光头看看他的脸,幸灾乐祸地笑了下,“看来有人收拾你了啊,还有一个混小子呢?啊?他去哪儿了?”
万子星腹诽,就是那混小子打的我。万子星昨晚打完架就去洗澡,以为伤得没多严重,结果泡热水加重了淤青和肿胀,他今早起床人像被处刑了一夜似的浑身疼。
暗暗沉沉的紫夹着红斑,乌漆漆的四周泛着淤青,皎白的肤色衬得他成了战损美少年。
“你们妨碍我正常营业,毁坏我店里的东西是违法的!”陈熙据理力争。
“你怎麽证明?”光头不以为意,“这区片我说了算,你这烧烤店我让你关,你就开不了。”他拖了张椅子坐下,露出十足的无赖嘴脸。
“上次我被拘留七天,你说怎麽办吧?说得不满意,我就不走了。”
陈熙背井离乡创业,头一次遭遇难缠的地头蛇,皱了皱眉,“你想怎麽样?”
“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我经济损失十万元。”
陈熙冷笑一声,平时热情开朗的女店长转而为极端的不卑不亢,“你不敢在警察面前说理,只敢欺凌我这合法经营的老百姓,欺负两个高中生小孩?别说十万,道歉都不可能,错的是你,你该向我们道歉。”
光头的手下闻声过来,把陈熙和万子星包围起来,很多客人悄悄走了。
但从店外却冲进来五六个警察和辅警,疾言厉色地吼道:“光头刘,又是你!”
谁报的警?陈熙和万子星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偷偷藏了一手。
“光头刘,带着你的人迅速抱头蹲下,第一次警告!”
光头愤愤不平地瞪了眼两人,在警察喊到“三”之後立刻双手放脖子上蹲地。陈熙马上跟警察报告,“我有监控,这店都是他们砸的!”
“臭娘们,你上次还说没监控!”
“吃一堑长一智,你们上次到我店里闹事我没证据,我还敢不装?”
光头刘不肯就范,“她雇佣童工违法,警察也该抓她!”
万子星掏出身份证,“劳动法允许年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参与劳动,再说我已经快十八了。”
其实九月他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现在才十七岁零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