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怎麽也得考试後吧,我还没复习完。”
“你这麽爱学习怎麽没考年级第一?”贺语宙故意气他。
然而万子星并不介意地说:“我不爱学习,但我知道必须学习,职责所在。”
你确实是这种人,古板乏味,全是职责,你的人生一定单调死了!贺语宙腹诽,他为什麽偏偏对这个人心折?要是对奈奈,现在都修成正果了。
处理完理科作业,万子星又拿出语文书,拿贺语宙两手当个书架支着,“我背课文,你听着。”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万子星顿了片刻,“贺语宙。”
“下一个字是'及'。”
“不是,我想说……算了,我接着背。'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
“你说。”贺语宙沉声道。
万子星的脸飞上红色,“我不想说了。”
“别吊我胃口。”正巧常青喊他俩出去吃午饭,万子星就往外走,但贺语宙架着腿不让他通过,“说。”
万子星腿长,跳过去也行。但贺语宙非要问,他就老老实实说了,“我很喜欢《兰亭集序》那段,写得像咱俩。”
虽然各有所好,喜静喜动也不相同,但相遇赠予的快慰,足以让人忘掉青春里一切不顺遂,足以感恩许久。
贺语宙没反应,最後万子星还是跳过去。
即将碰到门把手时,巨大的力量从後面冲过来,紧紧抱住万子星,万子星撞到门,闷哼了声。贺语宙的头压他肩膀一侧,万子星不禁收紧身体,颈窝传来痒痒的温热,他在狭窄的空隙侧过头,贺语宙的呼吸喷到他眼睛上,万子星有些头晕。
有那麽一瞬,贺语宙按捺不住,想把心里话倒出来,把这些时日积水成渊的妄念全倒出来,无论结果怎样泛滥冲决。
万子星的每句话丶每点暗示,都让他在深渊里反复潜跃,激动得抓耳挠腮。在他渴望的时候,对方是不是也不排斥被他占有?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只要万子星不推开,他就越有希望,他不禁收紧手臂,在男生深褐色的鬓角蹭了蹭。
“贺语宙……”万子星叫了一声。
自从海河边的月夜被这个人捡回家,万子星就决定不再计较他的小毛病。贺语宙一个人住,又是外强中干的性格,偶尔举动亲密是出于情感需要。
美国心理学家哈洛做过实验,让婴猴离开母亲,给它分别准备可以挤出奶水的奶瓶妈妈和铺着绒布的布妈妈,婴猴除了吃奶时去奶瓶妈妈那待会儿,其馀时间都跟布妈妈在一起。所以触碰是万物灵性的体现与追求,他之前太警惕了,没必要。贺语宙可能把自己当“布妈妈”了,那抱一抱很正常。
贺语宙隔着衣服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咬完又心安理得地把下巴垫在万子星肩上,嗅了嗅气息。
他总是在万子星终于理解了的时候又抛出新的课题──他咬我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还把我当“奶瓶妈妈”?我是不是得投喂?
“贺语宙,出去吃饭。”
“吃什麽?”他果然饿了,万子星猜得不错。
“炒菜,腊八粥。”
“万子星,我有话跟你说。”贺语宙把他身体扳过来,万子星全身一麻,好奇与忐忑交织,不宁地看着他。贺语宙看着他的眼睛,星瞳璀璨,毫无杂质,张了几次的口又抿上,“你……你……齐莹又找过你吗?”
“没有。”万子星眨眨眼,“她人挺不错的,你发那麽过分的话她都没生气。”
贺语宙冷冷笑了,听到他夸女生,那种极端想要宣泄的欲望被骤然冻结,恨声说:“跟你打个招呼就不错?你是舔狗吧!”
“你怎麽这麽说话?”脉脉情温一概消失,须臾之间,两人变得跟外面天气一样冷。
“就这麽说话!”贺语宙推门去饭桌,常青给了他一副筷子,两人笑着聊了什麽,就一起去厨房端饭,让万子星去叫舅舅舅妈。
万子星愣了,到底谁才属于这个家?贺语宙比自己都有配得感。他回到桌边时,贺语宙乜斜递他一个眼色,“坐。”
万子星碍于长辈在旁边,话不多说,在桌下狠狠踩他一脚。贺语宙麻利地换到左手拿筷子,右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万子星夹的菜直接掉进粥里。
两人对了个眼神,称得上仇深似海。
常威乐呵呵地说:“家里好久没这麽热闹了。常青,小贺是好孩子,子星到新学校一下子就交到好朋友了。”
常青笑道:“我也喜欢这孩子,见人就喊,大大方方的,还幽默,子星你多学学。”
“是啊是啊。”沈媛夹了块肉给贺语宙,“小贺,这肉不辣,你多吃点。”
“谢谢叔叔阿姨,能认识您们真是我的福气。”贺语宙故意看了眼万子星,筷子嗦响,一股反客为主的劲儿。
万子星不着痕迹地说:“别强迫他了,他跟女朋友吃过了,一会儿还得回家写作业。”
常威诧道:“啊?小贺,你吃过了?还是跟女朋友吃的?”
孰料,贺语宙淡定地看着万子星,舌头扫过牙齿:“嗯,吃了。”
万子星莫名想到他咬自己那口,莫名凌乱地拨了几口饭菜,滋味杂烩,甚至夹了什麽也不知道。
“吃过”午饭的贺语宙,这顿也没少吃,饭後穿上羽绒服,就两层楼的距离,还要霸气地甩给万子星两个字:“送我!”
万子星在居家服外套了个羽绒服,陪他走到窗户下的垃圾桶,完成任务似地赶他。
“好朋友出门玩还来看你,你就这态度?”
万子星马上端起笑脸,“回家好好复习。”
贺语宙一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寒暄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