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语宙紧了紧胳臂,“那回去亲。”
“我说了,等你17岁。”
贺语宙不争辩,反正他硬要的话万子星也拒绝不了。
雅艺楼这侧的教室窗户对着楼後一堵杂草丛生的围墙,不用担心被谁发现,也不会被铃声和人声叨扰,两人什麽话不说,听着心脏安然而喜悦地跳动,正值年少,无限韶华。
“回去上午自习。”万子星催他,光是口头催,自己也不愿意动。
贺语宙闷声说:“再待一会儿。”
于是两人又等了会儿,到快打上课铃还是万子星先断舍离,把自己抽出来,整理了下衣服发型,催他走。贺语宙又捏了捏那只白得像玉雕的手,指甲剪得又短又干净,满满是细瓷的温润,贺语宙一刻便宜都不能少占。
万子星突然用食指和拇指揉他一段指节,最後在他掌心轻飘飘地划了一道,留个念想。可他高估了贺语宙的自控力,他在万子星面前是不知餍足的老饕,教室门又被关上,并咯噔咯噔地响了一阵,打铃後两人才跑回教室。
张珂考虑他们下午还有数学和英语两门大考,没批评人,让他们做了二十个蹲起的惩罚,放他们回座位。
心头的暖热随着复习被冷静的逻辑压下去,两人争分夺秒地看了一会儿,广播一通知去考场,又要分离半天。
这次英语很难,选择虽然友善,但长阅读设得全是陷阱,文章内态度模棱两可,选项里却要直接的答案,需要重复读许多遍才能得知。数学更不必说了,这科不管出成什麽样都能筛掉一群人,拿到卷子就开始长吁短叹,怀疑人生。
万子星专注做前面的简单题和中等题,最後两道大题的第一问有套路,他写完就把卷子答得差不多了,还能剩5分钟检查验算。
第一天考试结束,基本圆满。倒不是能考多好,是他掌握的部分复习到了,答得也可以,至少能得到中规中矩的分数。
放学万子星仍跟着回了利顺德,这酒店套房已是他第二个家。每天放学给舅妈打电话报平安,当沈媛问他什麽时候回家,他就支支吾吾,为难地看向贺语宙。
贺语宙听他讲电话,就抱住他做出可怜无助的神态,给他施压,万子星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再住一天。他本打算明天考试结束就回家的,也算完成陪考大任,但贺语宙很敏锐,好几次万子星要张口都被他堵住嘴。
沈媛对他总不回家感到焦虑,在电话里问了几回:“子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没有。”万子星硬着头皮说。
“那你让小贺接电话。”手机转给贺语宙,他依照惯例一通天花乱坠的赞美加问好,“小贺,子星一直跟你住吗?”
“对啊!阿姨如果不信,咱挂了电话打视频,我给阿姨看看我们的家。”
他说“我们的家”,万子星心中异动,地壳位移,隐秘之处沉重地推动潮汐,当舒适的海水漫过沙滩,留下欢愉的痕迹。
他们要真有个共同的家,不再漂泊,不给别人添麻烦,按自己喜欢的来布置,该多麽幸福!不过就像火柴只燃烧一瞬,瑰丽的幻梦马上破灭,万子星认识到这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想。他一个穷学生,连租房钱都拿不出,若是没有妈妈在外打工,他的吃穿学费都没着落,那点打工费只能补漏罢了。
万子星回过神时,贺语宙已经和沈媛切到视频,高大男生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沈媛问什麽他就拿起来讲。沈媛起初还半信半疑,看到酒店的环境後,眉宇越来越舒展。
沈媛聊了点别的,“小贺,你最近怎麽了?子星说你状态不好。”
贺语宙咳嗽两声,开始编:“我之前看了个恐怖片,觉得屋子里都是人,也不算人吧就都是灵体。晚上不敢关灯,觉得灯一灭它们那些灵体就围着看我睡觉,但灯亮着我也睡不着啊,几晚上下来神经衰弱了,看学校的老师同学谁都像灵体。亏着万子星来了,他不来陪我我就得用迷信手段解决了。”
他把胆小说成个搞笑故事,沈媛被逗得合不拢嘴,以长辈的温柔耐心劝告他,“既然害怕就别看这类电影,看看言情片搞笑片,听听歌也不错,何苦自己吓自己呢!”
“阿姨,您说的太对了,还得是漂亮阿姨为我传灯解惑,明天考完试我就跟万子星看言情片!”
沈媛丝毫意识不到她给万子星挖了多大的坑,万子星又没法提回家了。
她带着甜蜜而天真的笑,高兴地说:“我喜欢看《泰坦尼克号》,特别推荐,但你可能看过了。”
“是看过了。”话题转到其他方向,贺语宙一边笑着回答,一边看向万子星。
“《情书》呢?虽然男主有点缺乏担当,但青春的遗憾感太强了。”
“这个也看过,不愧是高分佳作。”
万子星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似的。他能跟常纾看一样的杂志,跟沈媛看一样的电影,高低得是妇女之友。
“《恋恋笔记本》呢?”
“网上推荐过,好看吗?”贺语宙颇有兴趣。
“特别好看!”家里的男人不懂情调,沈媛还是爱跟小贺聊娱乐,“最美好的爱情能唤醒人的灵魂,种下火种。你一定要看啊!”
“是,阿姨!”贺语宙敬了个礼。
按下结束键时,手机烫得跟刚出锅一样,贺语宙向万子星擡手扬了下,“听见了。”
“嗯。”万子星背着地理知识点。
“别想离开我。”贺语宙按着他两条肩膀把人推在床尾木板上,飓风暴雨一样席卷过境。
他要的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