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悠:“嗯,是不是有点跳脱?都工作好几年了,好像不太稳重。”伸手整理脑袋上的呆毛,试图让它们柔顺下来。
当年的理科重点班,985,211一抓一大把,读硕读博也不少见。毕业後大部分同学进了国企丶外企丶政府机关,剩下一部分跟秦子衿一样踏浪商海。像景悠这样走美术道路的,是独一份,稳不稳重的不知道,反正是很特别。
秦子衿:“这样很好,你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没什麽变化。很可爱。”
秦子衿说话时,眼神温柔地看过来,景悠望向他,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样子:一头粉色的头发,配宽宽大大的白色卫衣,像个呆呆的高中生。
不是,这气氛,这对话,这对吗?
景悠一瞬间有点慌神,立刻拿出手机,状似随意地点开绿色软件,疯狂给李沐发信息,喊他立刻马上来就座。
秦子衿没再开展新话题,同样拿出手机认真回复信息,看样子像是在工作。
慢慢地,宾客逐渐入席。景悠这一桌安排的都是班里的老同学,很快就热络了起来。秦子衿虽然仍旧表现得有些淡然,但谈及往事也能附和一二,不让话落在地上,有礼貌懂张弛,像是很熟悉酒桌的谈话方法。
景悠看着这样的秦子衿,觉得有点陌生。如果自己没有变化,秦子衿这样算是有变化吗?这样的变化,是什麽时候发生的呢?
婚礼仪式并不复杂,很快到了新人敬酒的环节。班长和班委手挽着手过来,笑得喜气洋洋。“感谢大家抽空参加我的婚礼,特别是子衿。最近把公司迁回来,特别忙吧!”
秦子衿连忙说还好,祝班长和班委新婚快乐。
“AI这个方向好,杭城这方向的政策也多,後面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班长在区税务局工作,创业税收优惠倒是对口。
“说到AI,它对很多行业的冲击真是蛮大的,我们也要跟上脚步学习,以免被淘汰了。”有一位同学就在互联网公司上班,这话题切中下怀,一下子打开话匣子。从普遍焦虑到行业机会挨个说了个遍,最後点到景悠,问:“景悠你是做美术行业的吧。你们行业是不是首当其冲?我看AI作图现在最火,普通人使用门槛也低,以後应该不用专门去学画画了。”
被强制发言的景悠说:“有一些吧,现在还好。”
他不太喜欢这个话题。自从AI作画走到大衆视野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让他发表意见。AI会不会代替设计师,设计师要不要及时转行,你怎麽看待美术专业未来的就业……每每这个时候,景悠同学都想化身成一棵蘑菇,别问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好基友李沐立刻来解围,把话题又引回传说人物:“子衿,刚刚班长说你要把公司搬回杭城?这可是个大事!”
秦子衿接过话:“是的。我也是在咨询手续和政策的时候,遇到了班长,才有今天跟大家重逢的机会。在外面待了一圈,觉得还是更喜欢家乡,所以早点回来。”
“那是,还是家里好,吃得好,睡得好。以後大家相见更方便了,有需要帮助的,喊一嗓子就行。对了,咱们加个微信吧。”交际达人李沐顺势就点开了手机软件,两人加上了微信。
秦子衿回头问:“景悠,加个微信吗?”
“啊,好。”景悠打开手机,屏保小糊糊爱豆的照片。
“这是?”秦子衿面露异色。
“我追星的。虽然他不太红,但是跳舞特别好看,人也帅!”虽然快30岁了还追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说到自己爱豆,景悠忍不住秀一波。
婚宴就这样在老同学聚会的氛围里,玩玩闹闹地延续了数小时。景悠被组长转过来的十几幅海报修改意见震麻了之後,恋恋不舍地回家改图了。
AI会不会代替别的设计师他不知道,至少现在,AI没有他会忍气吞声和颜悦色地伺候甲方。他无奈地想。
回家赶工到深夜,直到甲方爸爸再一次斩钉截铁地说定稿後,景悠才松一口气,并且发现还没发今天的婚礼朋友圈。
他挑出来几张婚礼的精修图,再把大家的大合照放在C位,配上小作文一般的文案,点击了发送。收到第一个赞,竟然来自秦子衿。
他好奇地点了一下秦子衿的头像进入他的账号页面,发现他的朋友圈只有今天的内容。但今天的内容也很简单,是一张餐桌上的合影。合影里他坐在秦子衿左侧,歪着头对镜头比耶,在一圈同学里显得格外的小。秦子衿的配文很简单,只有同学聚会四个字。景悠在这条朋友圈底下回了一个赞,然後放下手机去洗漱。
洗漱完躺在床上,又把手机拿在手上刷刷,发现有一条朋友圈互动提醒,是他点赞的那条秦子衿的朋友圈。秦子衿在下面评论道:很久没见,有的人一点都没变,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