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兴瞳的灵感只能感受到很大范围的东西,无法精确到某一个具体的物件上。岳山原犹记自己刚开始使用灵感时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那时他在任何方面都能感知到些许,虽然不清晰,但并不会在范围上有所区分。
正常人类的灵感都应该像他这样。
兴瞳之所以不同,或许是因为後天才具有。
他牵引着浮床向前,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思,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情况尚没有提交给档案馆解决,更别说是兴瞳。
——况且,异常很微小,无关紧要。
他这样想着,却冷不丁皱了下眉,眉心一疼,眼前的池水也跟着出现炫彩的幻影。
他站在池水里晃了晃,一时间什麽都看不清——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後穿过来,吃力地架住他,拖着他的腰,把他拖上浮床。
好沉。
或许每一根骨头都是铁做的吧,肌肉也都是奇怪的材质。
兴瞳边喘气,边擡动男人的腿。
日月可鉴,他真的很想趁男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做点奇怪的事,但……男人虽然出了点冷汗,虽然有些晕,但似乎仍然可以一只手掐死他。
因此最终兴瞳什麽都没做,只俯下身,轻轻贴了贴男人的额头。
那些污染物都喜欢这样,用脑袋来贴他丶蹭他。
爬行种蹭过以後会竖瞳会变得圆钝,飞天种蹭过以後翅膀软得飞不起来,水生种蹭过以後能鲸吞方圆百里的所有浮游生物,至于那些有很多毛的品种……一般都会主动露出肚皮,还会来勾他的手。
岳山原不属于爬行丶飞天丶水生的任何一种。
毛,看起来也不是很多。
但他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黑发,兴瞳假装单纯地摸了摸,记下触感,准备回去着手挑选材料。
男人进行了一次沉闷的呼吸。
他能感受到青年贴过来的额头,或许是想要试他有没有发烧。
透过半阖的眼睫,他看到两双晶亮的眸子,像夜空中最完美的两颗繁星。
一时间,他几乎要被那双眼睛吸走全部的心神,可挣扎片刻,还是勉强保持住一点神智,记得他们还在情景中。
可兴瞳这时又说:“没关系,我会带您出去的。”
“要是累了,就睡一觉吧,睡一觉吧……”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浑身上下都变得滚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头根本已经不疼了,可什麽别的东西却涌了上来,血液变得灼热,肌肉变得鼓涨……有什麽东西就要冲破桎梏,他猛地一翻身,把青年压在身下,却没有想好要做些什麽。
而兴瞳。
他仍然没有丝毫惊慌,看了男人一会儿,说:“您……是想要蹭一蹭吗。”
说着,他直接在岳山原的注视下扬起头颅,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那脖颈修长,皮肉很薄,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还泛着一点因发梢摩擦而透出的红。
岳山原闭了下眼,钳住他的手无意识收紧。
他应该退开,却并不想退开,青年熟练的动作让他感到生气——
就像一只习惯于被各色两脚兽吸来吸去的小猫,看到人,就会忍不住露出肚皮。
这样的念头让他瞬时涌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可随即又意识到他和青年并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他的猫,不是他的肚皮……
岳山原咬了下舌尖,维持清醒变得越来越困难——在立刻晕倒和真的低头咬一口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下方,兴瞳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刚想擡头看一看,一个沉甸甸的脑袋就落入他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即使晕着,男人的身体仍然绷得很紧。
兴瞳仰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用手扒拉了一下男人的发尾。
所以这当然算是蹭了吧。
——污染物的习性。
【证据8-钓鱼执法】
***
一小时後,岳山原从一场无梦的酣眠中苏醒——成年後他几乎很难真正入睡,上一次这样,还是他和兴瞳初见的那个晚上。
他睁开眼,没有动,没有着急纠结之前的异状,而是首先开始观察四周。
身下是浮床,周围是白色的池水,不远处有一块2平米左右的矮平台,兴瞳就坐在上面,抱着腿,下巴抵着膝盖,注视着一米外漂浮的黄色橡皮鸭。
他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岳山原一直看着他,他也一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