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合作麽?”
白豫有点意外,这句话怎麽会先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一挑眉看进对方那双染浅棕色的瞳孔里,却发现深不见底,也看不真切。
说不出的野心。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白豫看见他微微皱了下眉,又迅速转为无邪的笑脸,“把这江山搅得天翻地覆。”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或是一块儿吃个晚饭那样轻松。
“为什麽?”
裴几不答,反问道:“你想找到害死你祖父的凶手,然後呢?”
然後呢?
白豫没有想过。或者说,他想象不出结局,但大概也是灰暗不存希望的。
他心里清楚,对方既有如此手段,定是跟朝中势力脱不了干系了,又说不定陈泰安的死只是那些党派之争中的一枚棋子,光凭他一介平民百姓的绵薄之力,能不能真的查到这个幕後之人都无从得知,想那麽远又有什麽用呢。
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支撑罢了。
“然後画个圈圈诅咒他吗?”裴几调侃道,“你甘心?”
当然不甘心。
陈泰安白手起家,一生慈悲行善,扶弱济贫,却被奸人算计杀害,真是天地不仁!
“你其实早就明白的吧?”裴几突然凑近低声道。
白豫把脸上的一丝愁云扫得干干净净,轻笑一声:“那你呢,又是为什麽?”
心说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裴几退了回去,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厌恶和恨意:“杀我父母,草菅人命。放任那些贪官污吏丶皇亲国戚蝇营狗茍丶到处吃人血肉,拿他们的血汗钱除了修他那个破皇陵,狗朝廷究竟还做了什麽事?口口声声说的要让天下太平丶百姓安居乐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豫不说话——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裴几注意着白豫的表情,有些後悔就这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毕竟他们只是一面之缘的买卖关系。
他想找补一下,便随口笑道:“其实我也没打算复仇,就是看不惯而已,你要怕的话就算了,我……”
“好啊。”
他愣了一下,眸色却亮了亮。
没有想到如此轻易便说动了,实在是有些荒谬,他忍不住笑道:“白豫,我发现你这人。。。。。。”
有点可爱啊。
“怎麽?”
“非常不怕事。”
程小正支着脑袋无聊地看这两人在河边有说有笑的,暗自嘀咕有什麽好玩的不能说给他听。
正走着神,两人就回来了,程小忙低头看书。
“不想看就不看了,今天也不用做饭,一会儿出去吃。”白豫道。
裴几又使唤他道:“你去把陶子叫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
白豫在一旁笑,不得不说裴几很会拿捏人心,让程小每次都能心甘情愿地帮他跑腿,话都没说完他就愉快地跑出门了。
“怎麽样?”裴几显然也很得意,“易如反掌。”
“欺负人。”
裴几乐了几声,看见程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往墙上一靠,道:“陶子的事儿好早了。”
元泽末年,燕州。
“什麽人!”
蜡烛晃着鬼火,映出一张挂着鼻涕水的脸,眼里却没有慌张,呆不拉几的。左手抓着一个跟他本人气质毫不相干的杯盏,右手拿的是一模一样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