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他声音有些沙哑,无端蛊惑。
白豫偏开头轻咳了两声,却不见眼前之人有半点要後退的意思。
只好重新对上他的眼睛,距离近得可以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句句真心。”
两人又对峙了会儿,恨不能透过对方的双眸一直贯穿到心脏,看看那正胡乱跳动着的究竟是什麽颜色。
呼吸也乱了,说不清是谁的。
裴几撤开一步,扯了扯领子:“你这房间怎麽没窗,闷死了。”
边说边仔细去看他贴在墙上的东西。
有字有画,看不出胡乱画的什麽圈圈。
纸条上有时间。从昨天,到大澜元年,再到元泽年间。越往前,墨迹越浅,字迹越稚嫩。
“你今年几岁?”
白豫想了会儿:“不记得了。”又道,“应该比你大几岁。”
裴几沉默地心算。就当他二十三四,十多年前,他也才十岁出头。
小小的孩子。
屁股後面跟着一个更小的孩子。
还要瞒着他,带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诅咒偷偷地躲在这幽暗的房间里扎小人。
循着蛛丝马迹把从十几岁看见的听说的可能成为的线索记到二十几岁。
自己套上枷锁,自己画地为牢。
暗无天日。
裴几觉得喉咙干得要命,心却变得无比潮湿。
他不敢看白豫那张笑脸。
太残忍了。
“看什麽呢看这麽入迷?”白豫见他盯着某张纸半天没反应,凑了上来。
裴几随手指了一张念:“大澜十年三月初五,燕州远客行事蹊跷,巧言令色,断不可信。”越念越不对劲,扭头不快道,“这是我啊?”
白豫中肯地道:“确实蹊跷。”
确实,两人分明从初次见面就不对付,能走到如今有商有量和平共处这一步……
全靠他的钱。
全靠这位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对了,”幸亏念及初见,裴几这才突然想起大事,“那个龙纹杯盏还在麽?”
“当然。”
“这到底是什麽来头?”
“不知,只知道确实是祖父留下来的。”
“但你说,它又是宫里的宝贝?”
“是。”
“那你祖父,会是被宫里的人害死的麽?”
“八九不离十。”
裴几静静捋了捋,随後郑重地道:“千万可藏好了。”
白豫直觉不对:“出了什麽事?”
裴几把李承非的船罹难丶白豫提的所谓走水运问题丶还有京中的人潜入各地的事试着串联起来。
竟然说得通。
“如果我们的猜想没错,那李哥的船被蓄意暗算,很可能他们已经定位到洛京了。”
“总之,不止这宝物是个烫手山芋,就连你都……”裴几顿了顿,笑道,“得亏你这些年在人前的形象,好弱化些锋利的棱角,但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那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嗯,我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