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初七没收到信就上京了,亲自给了殿下答复,又与我讲怎麽好像多了几条鱼。”
周二哭笑不得,连连摇头:“我至今仍不敢告知他真相。”
林媚珠掩唇而笑,看破不说破,初七记性甚好,又怎麽会说出“好像”这样含糊其辞的词语?想必是他早已发现了这鱼非彼鱼,不想周二和殿下愧疚,又起了促狭心时不时吓一吓周二玩呢。
回想起可爱狡黠的李敏之,林媚珠有些感慨,离京已大半年了,不知她和陆霏儿可还好?从前能熬过那段时日,真是离不了这二位好友的支持,只是如今与她们也只能靠寥寥几封书信联系,三人终是难以相聚,心下不由有几分寂寥之意。
还有沈察礼和林栖梧姐弟,她走的时候,他们眼睛哭得都肿了……还有自己的娘亲,她可曾有想过自己一次?
林媚珠笑容淡了些,饮尽杯盏中酒水。
陆清晏正与陈惠生相聊,微微侧目,而後将酒壶中所剩黄酒尽数倒在了周张二人的杯盏中。
那头,周良年掰开张益信抱狗的手,那黄狗抖擞两下,趴在张益信跟前不走了,张益信说一句它跟着嗷一句,堂上几人都禁不住笑起来。
周良年正往回走,瞧见那吉祥缸里有根芦苇稭在水里兜着圈子,擦了擦眼,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走上前一捏,将那稭子捏实了要往外拔。
而後水面忽然荡开了涟漪,继而开始剧烈震荡,底下有什麽力量和他较着力往下扯,周良年瞪大了眼往下望,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人脸自下而上,慢慢放大飘了上来。
周良年撒开手,急急往後退,喊了声:“哎哟我去!”
“哇”一声,吉祥缸里站起来一个水淋淋的人,所有人顿住了动作。
周良年马上转过身去,大笑道:“你这小姑娘,真是将我吓得够呛!”
张大娘急急跑出来,骂道:“你这死丫头,吃饱了到处乱跑!不知道家里有客人吗!”
林媚珠随手扯了张布将小满裹起来,耐心和她说了几句话,小满问:“这样不可以吗?”
林媚珠摇头,小满说,“那好吧,我只是觉得水里凉快,既然十一娘说不可以,那下回我不这样了。”
周良年从狗口中夺食,将一条小鱼救出。张益信握着狗嘴筒子说:“你也喜欢鱼?初七也很喜欢鱼,初七你知道吧?是我兄弟,又叫李临渊宋行止……”
周良年忍不住打断他,“得了,还轮不到你来介绍……”
张益信自顾自说着:“我马上要做皇亲国戚了你知道吧?圣上赐婚圣旨都拟好了……我飞黄腾达之後不会忘了你的……”
林媚珠拾取动作顿住,那条小鱼轻轻跃了一下,脱离她的指尖。
所有清醒的人齐齐望向林媚珠。
陆清晏的视线紧紧攥住她的脸,不放过任一细小表情变化。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深深愕然丶有怀疑之後的忧虑和不安,亦有少许失神後的怅然和惶惑,或许还有某些他还尚未读懂的复杂情愫,但他很笃定,他没有看到任何发现被爱侣背叛或隐瞒生出的愤恨丶心痛或嫉妒。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追问那名女子是谁!
霎时间,陆清晏感觉身心为之一轻,萦绕心头长达半年的挣扎和愧疚不安丶背离道德伦理的罪恶感和羞耻感尽数消弭。
陆清晏缓缓松开握紧酒盏的手,道:“不过是道听旁说罢了,想必是初七是不想你们担忧才没有在家书提起的。”
被抢白的周二跟着嗯了声,道:“初七已向圣上奏请,为武定侯与贞烈夫人守孝三年,那消息做不得准的。”
陆清晏给林媚珠舀了一碗汤,後者接过,说:“谢谢陆大人。”
陆清晏笑:“十一娘这般与我生分。”
林媚珠从善如流,给他夹了块嫩肉,说:“陆大哥,你也吃。”
陆清晏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温言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