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欢愉不要生育,你说的是节育吧,”米努力想了一下,“但是人口不能无限扩张啊,孩子生下来张嘴要吃饭要穿衣。”
“看,你又被人类社会捆绑住了,”艾尔笑着说,“国家的确是为了争夺社会资源,那是为了供养更多的人口,我想现代社会已经为了生育孩子提供了很多帮助,女人不需要像雌性动物一样独自抚养婴孩。”
“是啊,有了这麽多帮助,为什麽女性依然不愿意生育呢?”米也不明白,明明母鸡被圈养起来就可以一直下蛋。
“那就是人性,人性在作出选择。”艾尔微笑着说,“人类将母亲说成是奉献,奉献可不是神性,神没有任何奉献的精神,人性虽然一直在抵抗神性,但是神性一直存在,自有祂的强大之处,没有人能抛弃基因。”
“人性作出选择,如果人性一直处于胜利的地位,只享受欢愉拒绝生育,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文明足够发展的话,人类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
“那样岂不是神也没有了。”
“神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也许会继续开啓下一个轮回。”
“这是宿命论吗?人总是会自救的。”
“这是经验论,”艾尔笑,“所以巫的宿命是观察,是感受。”
“观察什麽?感受什麽?”米好笑地看着艾尔,“你那麽的喜欢,呃,欢愉,”米打了一个磕绊,“一个巫尚且被神性吸引,更不要说人了,人不会抛弃神性的。”
“嗯,你这麽说很有道理,”艾尔也笑了起来,“我说过人性是有选择,女性神为了生育创造出欢愉,人的选择是保留欢愉放弃生育,这就是自由。你要知道很多生育是没有欢愉的吧?”
“啊?”
“啊什麽啊,我发现你和乔,”艾尔转头看了一下乔,乔把头脸埋到艾尔的後背:“性羞耻也是人类统治方法之一,这是男人为了独占女人想出来的名目。你看看动物变换伴侣的速度。从某种意义上说性羞耻是人性,性自由是神性。”
“人性是人想出来禁锢自己的?”
“人性的确是自我修正,”艾尔坐下来说,“人性很复杂,神性却是简单的复制,甚至你可以粗暴的理解为动物性。人性却是偶然,按理说在相同的环境里会産生相同的人性,实际上人性却各不相同。”
“为什麽会这样?”
“我不知道,”艾尔摇头,“我只看到人类在有了语言之後学会了交流,交流会互相影响,而这个影响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麽。语言,你知道这是人类独有的本领,有了语言,就能够交流,交流扩大了人类思考模式和范围,语言就像是人类给自己创造的巫。”
“我们那里有一个传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人类的语言是相通的,他们合作要建造一个到达神那里的塔。神为了避免人类来到神的地方,让他们说起了不同的语言,无法交流,塔也就无法再造下去了。”米忽然停下来问了一句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麽事?”
“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不要说同一个星球了,甚至还不是同一个时代,我们怎麽会说同一种语言?”米挠挠脑袋,她一直觉得这个森林很违和,现在终于发现了违和之处。
“其实,我们并没有交谈。女巫森林里没有声音,也没有语言,更没有时间,这里是一个凝固的世界。”艾尔擡起头,她对着米微笑:“我知道你的疑惑。你已经掌握了女巫的一个本领,就是洞悉,确切地说,你是感知到了我的想法。”
“你是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臆测的?”米侧过了身子看着艾尔,这一刻她觉得她是真的要疯了。
“当然不是。”艾尔连忙说,“我告诉过你,女巫就是通道,所有思想从这个通道上面通过,都会被你捕捉。所有的巫之间不需要语言,那是因为巫是意识生命,天生就能捕捉到对方的意念。”
“那麽怎麽确定真假?”米愣了一下才说,“你知道,即便是人的意识,还是会骗人的。”
“那就骗吧,有什麽紧要。”
“呃,”米一时失语,过了好久她才说,“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
“如果我一直在骗你,那麽就没有在骗你。”艾尔笑着说,“有真有假,假的那一部分才叫欺骗,一直保持着虚假,那麽虚假也就是真实。”
“你说得好有道理。”米站了起来,她需要独处,不能再被这个艾尔影响。可是她忍不住思考,人性究竟是什麽,一个人究竟是由人性主导的还是有所谓的神性繁殖的欲望所主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