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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衣裹祸心（第1页）

糖衣裹祸心

山巅那缕由清风拂过丶灵猴暖意悄然注入心间的微光。

带着一丝劫後馀生的宁静。

在凌战靠近新屋的瞬间，被眼前这幅诡异荒诞的景象彻底冻结丶碾碎成齑粉！

预想中的孩子们扒着门缝翘首以盼的温馨画面，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祥和”到令人作呕丶浮夸到刺眼的景象：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简陋的屋顶！

新屋门口那片原本用于防御野兽丶预留出的空阔地带，此刻竟堂而皇之地支起了一个歪歪扭扭丶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简陋凉棚！棚下摆着几张缺胳膊少腿的破桌子丶瘸腿板凳，竟围坐着不下二三十个靠山村的村民！

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畏惧或敌意的窥探躲闪，而是一种…赤裸裸的丶带着谄媚丶贪婪甚至狂热的喧嚣！

一张张被山风和贫苦刻下痕迹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近乎扭曲的笑容。

而这一切喧嚣丶谄媚丶贪婪漩涡的中心，是沈厌。

此刻的他，堪称“光耀万丈”，足以亮瞎任何初见此景之人的眼！

他身上那件穿了不知多少年丶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崭新的丶料子看着还算细软，但颜色却艳俗刺目丶犹如打翻了染料铺子的绸布长衫！

那俗气的亮紫色和扎眼的翠绿镶边，在山野粗粝的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腰间煞有介事地系着一条绣着劣质反光金线丶图案模糊不清的宽腰带！

大约是两只肥鸭子冒充了鸳鸯？

油腻的头发被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茍地贴在头皮上，用一根镶嵌着廉价五彩玻璃珠丶晃晃悠悠丶随时要掉下来的长银簪勉强别着，那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廉价的光晕。

尤其令人侧目的是他那副姿态——

他斜倚在一张铺着半新不旧丶花色俗艳丶明显是从村里哪个小媳妇手里“周转”来的潦草花布的椅子上，一只脚毫不讲究地踩在旁边充当踏脚的小木墩上，另一只腿抖动着。

手里摇着一把边缘都磨秃了毛的破蒲扇。

扇得他那身新绸衫衣袂飘飘。

当然那粗糙的料子不可能飘起来。

那副做派，活脱脱一个刚从泥地里打滚爬出来丶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显摆的土鼈暴发户！

滑稽又刺眼。

这位“慷慨豪爽”的沈厌小地主？

面前的小桌上。

堆满了炒得发黑焦糊的花生丶带着明显霉味的瓜子。

还有几坛子散发着刺鼻酸馊气的劣质土酒！

酒坛子口敞着，劣质酒精的气味混着花生瓜子的油腻焦糊味，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他正红光满面地吹嘘着什麽，时不时还用力拍着桌子，发出刺耳的“啪啪”声，震得桌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杯盘乱跳。周围的村民，包括之前被凌战吓得屁滚尿流的王富贵丶钱有财家的长工，甚至还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丶眼神滴溜溜乱转丶专爱凑热闹嚼舌根的婆娘，都争先恐後丶谄笑着给他倒酒丶递上不知从哪淘换来的脏兮兮烟袋锅子，嘴里忙不叠地奉承着，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生怕“沈老爷”听不见：

“哎哟喂！沈爷！您老这气派！这通身的气派！咱靠山村开天辟地头一份儿啊！”

王富贵弓着腰，笑得满脸褶子挤成一团。

“沈爷仁义！真真是活菩萨转世啊！发了大财还不忘拉扯拉扯咱们这些穷苦乡亲，积大德了！”

钱有财家的长工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脸贴到桌上去。

“瞧瞧沈爷这身段！这行头！啧啧啧，城里头那些个酸秀才老爷，给您提鞋都不配！一股子穷酸气儿！”一个花袄婆娘尖着嗓子奉承，引来一片附和。

“就是就是！沈爷，您再给咱们讲讲，那熊瞎子皮咋就卖了恁多白花花的银子？那镇上的大掌柜见了您是不是都得点头哈腰？……”

更让凌战瞳孔骤然收缩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丶刺骨冰冷的，是孩子们！

只见虎子穿着一件明显大了两号丶袖口裤腿都高高挽着好几道丶布料簇新却透着廉价僵硬感的靛蓝色短褂，手里挥舞着一把做工极其粗糙丶刷着刺目劣质红漆的小木剑，正趾高气扬丶唾沫横飞地向几个围着他的村里孩子炫耀：

“看见没？城里最好的铺子买的！削铁如泥！我爹说了，值这个数！”

他得意洋洋地伸出几根手指，小脸上写满了膨胀到极点的虚荣，仿佛已经成了号令一方的“少侠”。

豆芽的新衣服兜里，塞得鼓鼓囊囊丶几乎要撑破线缝，全是油腻腻的花生瓜子。他吃得满嘴油光丶碎屑沾了一身，还刻意模仿着沈厌的腔调，抓几粒瓜子，学着大人模样，“啪”地一声，带着施舍的意味丢给旁边眼巴巴看着丶流着鼻涕的更小村童：

“喏！小爷赏你的！以後跟着小爷混，包你有肉吃！”

那副小人得志丶小混混雏形的得意嘴脸，让凌战的心狠狠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