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轴严丝合缝嵌入底座轴承。
凌战旋紧最後一颗大螺栓。
“咔哒!”螺栓到位。
“好了。”凌战丢开扳手。
抵住底座的沈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後背压力骤消,他腿一软,赶紧扶住机器才没瘫倒。
学子衫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还沾满了油污和灰黑的棉尘,彻底报废了。
他扶着机器喘了几口粗气,才直起身,看向凌战。
她正蹲在那里,仔细检查着新装好的承轴与其他传动部件的啮合情况。
“老王!”沈厌喘匀了气,扬声招呼,“带人把皮带接上,小心点!小张,钢销呢?找到了就赶紧加固!”
“哎!来了姑爷!”
老王和小张立刻应声,带着工人们围拢过来,开始收尾工作。
凌战站起身,目光扫过初步恢复运转准备的机器,落在沈厌那身狼狈不堪的青色学子衫上。
问:“你怎麽会在这儿?学堂下课啦?”
见他不回答。
凌战转身径直朝工坊大门走去,脚步很快。
沈厌又愣了一下,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汗,也顾不上满身污秽,快步追了上去。
“阿战!等等!刘伯在哪儿?你干什麽去?”
“我让他今天休沐,”凌战脚步不停,又丢给他两个字:“库房。”
声音被工坊里重新响起的嘈杂淹没了一半。
库房在工坊深处,但她的方向,分明是朝着通往外界的後门。
沈厌心头一跳,隐约觉得不对。
他紧跟着凌战,看着她推开那扇厚重的後门,午後的阳光有些刺眼地涌了进来。
两人刚走到镇上相对僻静的後街巷口,一阵喧哗的哄笑声和争执声就蛮横地灌入耳中。
“哈哈哈!小叫花子!怀里抱的什麽破烂?偷来的吧?给爷瞧瞧!”一个公鸭嗓子的少年声音充满了恶意。
“还给我!这是工坊的东西!王叔让我买的!”
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倔强的童音嘶喊着反驳。
沈厌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嗡”的一下全冲到了头顶!
他一眼就看到了街角——他家的小蛮牛!
十二岁的孩子被两个明显高壮许多的半大少年堵在墙角。
他死死抱着一个破旧的灰布包袱,小脸上已经挂了彩,一道血痕从额角蜿蜒到下巴,身上的新棉布衣服也被扯破了口子,沾满了尘土。一个穿着绸缎料子丶满脸横肉的富家子正伸手去夺他怀里的包袱,另一个则嬉笑着推搡他的肩膀。
“放手!听见没?小杂种!”
那绸缎少年恶狠狠地又推了小蛮牛一把。
小蛮牛踉跄着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疼得他小脸一皱,却依旧死死抱着包袱不撒手,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睛赤红地瞪着对方。
“找死!”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撕裂了街角的空气!
沈厌脑子里的弦“嘣”地断了。
什麽学子衫,什麽律法功课,什麽学监责罚,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那个在街头巷尾混迹多年丶骨子里带着狠戾的沈厌瞬间回归!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豹子,带着一身油污和汗臭的青色旋风,几步就冲到了近前。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沈厌的手已经狠狠揪住了那个推搡小蛮牛的绸缎少年的後脖领子!
五指如同铁钳般收紧!
他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将那比他还高壮些的少年像拎小鸡一样猛地提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