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战看着丈夫,分析道:“当年虽史家出事,手艺总归是临山一绝,就这麽断了可惜。再加上念旧的乡老喜欢这一口,应该出面说了话,县衙大约也是顺水推舟,才把他们拢在合盛楼里。”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凌战起身道:“夜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县学。”
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把人挖过来……还不是时候。”
沈厌一怔,没料到娘子这话的深意?一时语塞。
“两件事……小蛮牛年纪尚小,面馆让他练手即可。”凌战的声音压低,“你是否想要渐渐修罗卫?”
“去见修罗卫?”沈厌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你自己私下里偷着训练的?”
凌战点头。
沈厌脸上血色褪尽,不敢看凌战的眼睛。
只喃喃道:“你……啥时开始的……为什麽?”
“有危险,提前准备。”说完,她告辞,“回院,歇息了。”
她才说完,就见沈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往他自己的院子跑去。
凌战那句“有危险,提前准备”和“回院,歇息了”说得平静。
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沈厌心头。
他看着娘子转身离去的背影,那青布衣裙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却又蕴含着让他心惊胆战的重量。
“修罗卫……”
沈厌喃喃自语,指尖冰凉。
他步履踉跄地奔回自己的院子,心乱如麻。
娘子私下训练私兵?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大逆不道的惊悚!
她到底想做什麽?那断魂崖的凶险,难道还不够吗?
她还要主动去招惹更大的风暴?
一夜辗转反侧,沈厌几乎没合眼。
天刚蒙蒙亮,他便顶着一双更深的青黑眼圈,心神不宁地等在院门口。
当看到凌战依旧一身素净利落的打扮出现时,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走……走吧。”
没有多馀的话,他甚至不敢直视凌战的眼睛。
凌战点点头。
步履沉稳地带着他,没有走通往棉织厂的路,而是再次拐向那条通往城外山林的偏僻小径。
这一次,没有小石头同行,只有他们两人。
山间的晨雾更浓,带着湿冷的寒意,钻进沈厌的衣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冷的,还是惧的。
山路蜿蜒崎岖,越走越深。
沈厌的心也越悬越高,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可怕的想象——
阴森的山寨?
藏匿的兵甲?
杀气腾腾的凶徒?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凌战在一处被茂密藤蔓半遮掩的山壁前停下脚步。
她伸出手,在几块看似寻常的岩石上按特定的顺序敲击了几下。
“嘎吱——”
一声沉闷的轻响,那厚重的藤蔓後方,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带着泥土丶汗水和铁器保养油混合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