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嘎吱——!
沉闷的齿轮转动声与铁链摩擦石壁的刺耳刮擦,从厚重岩体内部隐隐传来。
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巨大石块,缓缓向内凹陷丶滑开——
露出了一个仅容一车通过的丶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铁锈丶陈年尘土与腐朽气息的阴冷寒风,如同地底巨兽的吐息,猛地扑面而出!
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湿霉味和岁月沉积的死寂,瞬间席卷洞口所有人,令人不寒而栗。
洞口之内,深不见底的黑暗,通向七十里外的未知。
凌战向洞内连投数支火把,见火光稳定不熄,才低沉决绝地下令:“进!”
幽灵般的队伍,一个接一个,无声地没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口。
杨思俭最後一个踏入。
他回望山下临山镇隐约灯火,独臂用力一扳岩壁内侧机关。
嘎吱…轰——!
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後缓缓合拢,隔绝最後一丝微光。
也隔绝了他们曾拥有的一切。
密道,彻底封闭。
黑暗,成为唯一的旅伴。
前路,唯有前行。
车队如长蛇,缓缓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最後一匹马即将消失在石缝中的刹那,凌战猛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最後一次回望云雾缭绕丶死寂一片的山巅——那里,没有预兆灾难的三股黑烟。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她擡手,从鞍侧箭袋抽出一支特制响箭,搭上强弓。
弓弦震颤!
响箭带着刺耳尖啸撕裂夜空,在极高处“嘭”地炸开,化作一朵转瞬即逝的蓝焰之花——
这是最终撤离信号!
山巅,王账房死死盯着山下。
那朵微弱蓝焰一闪而逝的瞬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一缩。
“夫人信号!撤!”嘶哑低吼。
护卫们迅如鬼魅。
合力将沉重铁箱推至天池边缘乱石堆旁。王账房摸索啓动池底预设机关,水面下无声滑开黝黑石匣口。铁箱被小心沉入冰冷池水,牢牢卡进石匣内部。
随即,最快速度拆毁狼烟台,将木柴浸油麻布推入深渊。
“走!”
王账房低喝,率先扑向观星石後方悬崖。
那里,悬挂着数条坚韧绳梯,直通下方人迹罕至深谷。
十一道身影,沿陡峭绝壁悄无声息快速滑降,追赶那支已潜入大地血脉的逃亡车队。
鹰嘴岩裂缝,如同巨兽合拢的嘴巴,吞噬最後一丝光亮。
山腹最深处,无人知晓的晶窟中。
修罗星核零,如同亘古长存的心脏化石。
在绝对黑暗与寂静中,以万年为刻度,缓慢汲取宇宙间游离的稀薄纯量。
每一次微弱到近乎虚无的能量脉动,如石落深潭,在时光长河中漾开微不足道的涟漪。
它对山巅的滋养,是无意识且缓慢至极的馈赠——
草木略葱郁,泉水略甘冽,生灵略灵慧——于当下亡命之人,无半分助益。
凌战的目光穿透夜色与岩层,仿佛与那深藏的核心达成了无言的契约:
汝静眠,吾守诺。此山安,汝长安。
黑暗的密道中,车轮碾过湿滑的苔藓,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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