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家主,你这负债——可是债多了不愁!准备破罐破摔了吗?”
沈厌下巴直接掉地上,心也碎了一地。
“这帮崽子,老子白养了,全听这婆娘的话,真能记呀!还记这麽仔细!”
见他哑口无言,凌战继续:“靠你每年的分红?这些账,要平分到三十年!”
“之後,你可以选择出去单干,但不可经营与家族生意相关的産品,否则,直接打断腿。”
“还有,你的字像狗刨,必须从头练起!”
短暂的震惊和羞恼後,沈厌梗着脖子,试图找回一家之主的“尊严”。
“咳!娘子!这…这有什麽大不了?我是家主!是夫君!用点公中的银子怎麽了?那…那不也是为了撑门面,让外人瞧得起咱们沈家?再说了——”
他声音骤然拔高,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理直气壮,“家里这麽多娃娃要人看顾!豆芽修道去了,大妞看店,大丫种地,你又要忙工坊大事!我…我堂堂家主,牺牲一下,在家看孩子!这总行了吧?省了束修钱,还省了笔墨纸砚!一举两得!债嘛…慢慢还!我又没说不还!”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甚至挺直了腰板,带着点“我为家牺牲”的悲壮感看向凌战。
在家看孩子总比去书院受罪强!还能自由自在!
凌战看着他那副“我很伟大”的样子,非但没恼,反而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端起凉白开呷了一口,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哦?”
她放下碗,语气平静无波,“相公此言…甚是有理。”
沈厌心头一喜!有门儿?!
凌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和善”。
“家主深明大义,愿屈尊在家看顾幼童,作为娘子…深感欣慰。”
她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沈厌身上那件价值不菲丶绣工精致的绸缎外衫。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按‘家主看顾幼童’的标准来。”
她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清晰得让沈厌头皮发麻:
“第一,既是在家‘牺牲’,那自然要有个牺牲的样子。从今日起,你那些绫罗绸缎丶锦绣华服,统统收归库房,先统一保管,或展或卖再议。”
沈厌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凌战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为免家主‘撑门面’太过辛劳,往後一年四季,每季只供家主一套——粗棉布衣。耐磨丶耐脏丶方便抱孩子丶陪孩子摸爬滚打,正合适!”
“粗…粗棉布衣?!还…还一年四季就四套?!”
沈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满眼都是对“粗布”的惊恐。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光滑的绸缎,再想想那粗糙丶毫无光彩的布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凌战仿佛没看见他扭曲的表情,慢悠悠地继续:
“第三,既然是看孩子,自然要以孩子为重。那些请混混喝酒丶帮人还赌债丶大手大脚买话本子的‘撑门面’开销,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家主安心在家,相妻教子,粗茶淡饭,布衣荆钗…哦不,布衣便鞋,想必更能体会勤俭持家的真谛。”
沈厌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灰头土脸丶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被一群小泥猴围着扯袖子丶抹鼻涕的悲惨未来。
没有华服,没有美酒,没有前呼後拥的吹捧…
这日子还有什麽滋味?!
这“家主”当得还有什麽体面?!
“不!不行!绝对不行!”沈厌几乎是惨叫出声。
之前那点“牺牲”的悲壮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布衣地狱”的无限恐惧。
他猛地扑到凌战面前的桌子上,急切地喊道:“娘子!娘子!我错了!我去书院!我去学律法!立刻!马上!粗布衣…那…那玩意儿是人穿的吗?!”
小石头在一旁捂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凌战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面上却依旧严肃:“哦?相公改主意了?不‘牺牲’在家看孩子了?”
“不牺牲了!绝对不牺牲了!”
沈厌头摇得像拨浪鼓,“看孩子…那…那是大材小用!浪费人才!我…我还是去书院发光发热,为家族保驾护航!布衣…布衣有辱斯文!影响沈家门楣!”
“呵。”凌战轻哼一声。
这才慢悠悠地重新拿起那份“文书”。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去书院!学律法!懂规矩!把这身匪气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