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抛出一条褪色蓝布带——正是粮队统一的制式腰带。
苏婉脸色煞白。
这腰带确是凌战给她的“亡夫遗物”,三日前莫名被盗。。。
陈县令指节轻叩案几。
他认得那腰带,去岁凌战带队剿匪时,粮队人人系着同款。
目光移向状纸,那些歪扭指印明显是抓着不识字的壮汉强行按的。
"周师爷。"他突然轻笑,"你续弦之事,总要你情我愿才好!"
周师爷脸上的肉一颤,眼里闪过慌乱。
屏风後传来茶盏轻磕声——这位近来风头正盛的绸缎商,竟为个绣娘兼账房亲临公堂?!
後衙忽然响起孩童清亮的背书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小石头捧着《女诫》转过回廊,身後跟着手提药篮的凌战。
她粗布衣裙上沾着泥点,却在看到堂内情形时骤然眯眼——像猎豹发现陷阱。
"肃静!"
陈县令突然拍案,指着周师爷冷笑,"二十三人作证?好!来人,传粮队全员到堂!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敢赌咒发誓诬陷烈属!"
周师爷踉跄後退撞上仪仗架,铜戟哐当倒地。
他没想到县令竟要为个寡妇大动干戈——
三更梆子响过,县衙书房仍亮着灯。
陈县令摩挲着凌战刚呈上的织机图样,忽听窗外传来布谷鸟叫——三长两短。
"进来吧。"他头也不擡地说。
窗户无声滑开,凌战翻入时带进几片枯叶。
"苏婉安置好了?"
"玄尘子收她为记名弟子。"凌战将一册账本放在案上,"周师爷贪墨的实证。"
陈县令翻开账本,突然笑出声:"他连育婴堂的棉衣钱都敢克扣?”
手指在某页重重一点,"正好,府台大人最恨欺凌孤寡。"
油灯爆了个灯花。
凌战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剑。
"待秋粮入库後,新织机可産千匹先特供军需。"
她推过一张地契,"沈厌买西郊三十亩荒地建工坊。"
"妙!"
陈县令击掌,"可用周师爷贪墨的银子建赈灾工坊,府台必定。。。"话音戛然而止。
他惊觉自己竟顺着这女人的思路走,而对方不过是个匠户之妇!
一个不知来历,流浪街头打架斗殴的孤女!
还是他为‘街头除害’给这二人指的婚——
凌战似看透他所想。
忽然从药篮取出个布包,展开是穗颗粒饱满的稻种,每粒都带着奇异的金丝纹。
"再得灵种,亩産翻倍。"
她声音依旧平静,"大人若能推广一县,来年考绩。。。"
陈县令瞳孔骤缩。
他想起上月府台私信里提到的"破格提拔需大功"。
他喉结滚动几下,突然起身从暗格取出一份文书:"三日後,会有批流民途经青州临山县。"
凌战接过文书,在看到"善织者二十七人"时眉梢微动。
两人目光相撞,烛火在彼此眼中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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