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太长了(有修改)
林怀玉仍怔在原地,仿佛一尊被时光凝固的雕像。
云浅微微蹙眉:“愣着做什麽?”
她迈步向前,直到两人之间仅剩擡手就能触碰到彼此的距离。
林怀玉的目光始终停在她脸上。
良久他慢慢擡手,手指轻轻触碰到云浅带着温度的丶柔软的脸颊。
这是真实的云浅。
不幻想,也不是转瞬即逝的梦境。
腰间悬挂的琉璃瓶与玉坠因他的动作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这声响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梦,林怀玉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直到这一刻,那颗悬在半空百年的心,终于稳稳落地。
颈间传来温热的湿意,云浅轻轻环住他的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怎麽每个人都要哭一哭?”
林怀玉低笑一声,将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一百年太久了,云浅。”
“很久吗?”她轻声问。
“一百年不久。”林怀玉缓缓道。
对修士而言,百年光阴确实不算漫长。他们拥有悠久的寿命,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总是很浅。
可是怀着思念的一百年,实在太长了。
无数个深夜里,他连在梦中见到云浅的身影,都舍不得醒来。每当他从长梦中苏醒,意识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时,他也曾动过自绝的念头。
幸好他没有那麽做。
幸好他等到了云浅。
百年前林怀玉疯狂卜卦的那几天,不成形的卦象一次次告诉他,这个人已经从三界消失。但他仍然一遍遍的试,直到那最後的一卦。
在林怀玉昏迷之前,他看到了连成线的卦像,那卦象上显示,一切皆有转机。
于是林怀玉抱着那点微弱的希望,等了一年又一年。
他以为转机就在琉璃瓶中属于云浅的残魂上,每日都用灵力细心滋养。直到今日,那抹残魂突然消失,他寻遍苍旻山每一个角落,意识到寻不到那残魂之时,林怀玉几乎已经抱了死志。
若是静和院也没有,他恐怕不会再等了。一百年太久了,他做不到再等一个百年。
但,这些念头,林怀玉永远不会让云浅知晓。
云浅轻轻推开他,方才那个拥抱太过用力,紧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林怀玉顺势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云浅低头看了一眼,任由他牵着。
晚风拂过,扬起她耳畔的碎发。她擡眼望向林怀玉,恍惚间,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感受到了她缺失在苍旻山的这一百年。
一百年太长了,林怀玉。
她在心底轻声说。
喝了百川给的药云浅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但身体里那股深彻骨髓的倦意仍未散去。她拽着林怀玉回了屋子,想坐着歇一歇。
直到并肩在榻上坐下,肩挨着肩,体温隔着衣料悄然传递,林怀玉那飘荡了许久的思绪才仿佛真正找到了归处。这份真实的触感与贴近,抚平了他心底所有的不安。
知华悠悠转醒,习惯性地蹭过来,挨着云浅重新卧下。
室内一片安静。
云浅微微侧过头,想去看林怀玉,却恰好撞入他早已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中。那目光深沉而专注,仿佛已这样看了她许久。视线交缠的瞬间,一种无声的缱绻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他们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又不由自主地彼此靠近。温热的鼻息交织,唇瓣即将触碰的刹那……
“不可以!”
一声清脆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满室的暧昧。
知华不知何时醒了,它用身子挡在云浅身前,小小的脑袋偏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林怀玉,满是警惕。
林怀玉偏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擡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道无形的光幕瞬间落下,精准地将小家夥笼罩在内。
知华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隔着光幕气得直跳脚:“林怀玉!你这个疯子!”
而在那隔绝阵之外,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林怀玉俯身,吻已然落下。
云浅睫羽轻颤,下意识地擡手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那柔软的布料在她指间微微皱起。过于绵长的亲吻让她有些气息不稳,心尖发颤。
一百年的刻骨思念,在这一刻,尽数融化于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唇齿之间,无声蔓延,将两人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