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玄妙的护山灵阵笼罩全山,天道亦无法轻易锁定云浅的气息,那因她灵力不稳而引动的天劫,自然无法降临。
白宴静立在碧玉石台旁,周身萦绕的灵力尚未完全平息。显然,方才正是他于万里之外施展神通,将他们从金銮殿内强行带回。
奇怪的是,在踏入苍旻山范围的瞬间,云浅心中那股盘踞不散丶让她行事狠厉的郁结之气,竟如同被山间清泉洗涤过一般,烟消云散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白宴,本想开口询问自己方才的异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白宴身後站着的一名少年吸引。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墨发高束,一丝不茍。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双眉眼清澈明亮,如同蕴藏着星子。他的容貌并非那种极具侵略性的俊美,而是一种很“公道”的帅。
云浅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这个形容弄得一怔。但这确实是她最直观的感受,少年的五官生得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周正丶挺拔丶令人见之忘俗的俊朗气质,仿佛天生就该是站在阳光下的正派人物。
这人难道就是原书中的主角,秦无?
云浅心中瞬间涌起无数疑问,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便被白宴冷冽的声音打断。
“云浅违抗师命,私自下山,”白宴的目光透过银色面具落在她身上,不带丝毫情绪,“去後山禁地思过,未有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後山禁地,乃是历代掌门闭关之所,亦是苍旻山开宗立派之初便划下的禁区,严禁弟子私自踏入。那里积雪终年不化,是整座苍旻山气温最低丶最为苦寒孤寂之地。
“师父!”最先出声的是百川,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脸上满是不解与焦急,“师姐是为了救我们!她并无过错,有错的是弟子!”
百霁也强撑着开口,声音虚弱却急切:“是啊师父!若要罚就罚我!是我学艺不精,连累师姐!”
“是我一人的主意!”百川语气愈发急促,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要先去除掉那暴君,师姐只是不得已前来相救!请师父明察,责罚弟子一人!”
白宴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求情,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苍旻山内,唯有云浅一人,不得下山。你们未曾违令,何错之有?”
“师父!”百川百霁异口同声,还想再争辩。
白宴广袖轻轻一拂,一道无形的禁制落下,两人顿时如同被扼住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焦急地睁大眼睛,徒劳地比划着手势。百霁甚至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了白宴雪白的衣袍下摆。
云浅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她对着白宴恭敬行礼:“弟子领罚。”
“我罚你,你可认?”白宴的目光重新回到云浅身上,银色面具在清冷山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弟子知错,甘愿受罚。”云浅低下头。今日若非师父及时出手,百川和百霁恐怕已因天雷丧命。而那天雷,本就是冲着她来的。离开了苍旻山护山灵阵的庇护,以她当时的状态,绝无可能在天劫下生还。师父的惩罚,合情合理。
白宴微微颔首:“去吧。”
“是。”
云浅不再多言,最後看了一眼焦急万分的两位师弟,御起剑光,径直朝着後山禁地的方向飞去。
眼见师姐离去,被禁言的百川百霁更是心急如焚。百川伤势过重,脱力地瘫倒在地。百霁则不顾自身伤势,再次伸手,死死拽住白宴的衣袍,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控诉。
白宴食指与拇指轻轻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震开了百霁的手。
百霁跌坐在地,仰头看着师父,眼圈都红了,却苦于无法发声,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白宴对此视若无睹,仿佛刚才什麽都没发生。他转过身,对着一直静立旁观丶神色平静的秦无开口道:“方才受罚,去往後山禁地的,是你的大师姐,云浅。地上这两位,是你的二师兄百川,与三师兄百霁。”
他顿了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带着正式宣告的意味:“从今日起,你便是苍旻山第一百四十八代弟子,秦无。”
在入门第一天就目睹如此“精彩”师门情景的秦无,脸上并无太多波澜,他依着礼数,恭敬应道:“是,师父。”
白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影一晃,便如云烟般消散在石台之上,留下三位新旧的弟子。
秦无并无丝毫窘迫,他神色自若地转身,对着地上姿势不甚雅观的两位师兄,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同辈之礼,声音清朗:“秦无,见过二位师兄。”
百川:“……”
百霁:“……”
两位师兄此刻一个瘫软在地,一个坐倒在地,皆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实在有失师兄风范。
百川彻底没了力气,连手指都不想动弹。而一旁的百霁,伤势过重加上急火攻心,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眼看着两位师兄接连“倒下”,一直保持着淡定从容的秦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初来乍到,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百川尚存一丝清明,用尽最後力气,艰难地挪动手指,拽住了身旁昏迷的百霁的手腕,指尖搭上他的脉搏。
气息虽弱,但还算平稳……还行,死不了。百川心中稍定,随即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