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操心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带来绵密而尖锐的疼痛。还有那种被居高临下审视、被彻底否定的难堪,烧得她脸颊烫,眼眶却一片酸涩。
他叔叔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段砚舟是一件无可救药的垃圾,而她靠近,不仅自贬身价,还会被拖累沾染污秽。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昨天那个将她护在身后、带她离开困境的背影,那么真实,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心悸的力量。
为什么到了他叔叔口中,就只剩下“惹是生非”和“麻烦”?
她失魂落魄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妈妈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探出头,脸上带着担忧:“小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温雨慈慌忙低下头,避开妈妈探究的目光,声音闷闷的:“没事妈,就是……就是放学和同学讨论题目,忘了时间。”她飞快地换好鞋,低声说,“我有点累,先回房做作业了。”
不等妈妈再问,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稍微松懈下来。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路灯的光晕孤独地亮着。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却没有打开作业本。桌子上,还放着那天他硬塞给她的、已经有些干瘪的早餐面包。她一直没舍得扔。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只有一个号码的通讯录界面。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着,却迟迟按不下去。
打过去说什么呢?
问他为什么没来学校?
问他伤怎么样了?
还是……问他,他叔叔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给他带来了麻烦?
最终,她颓然地放下了手机。他叔叔说得对,她操心不起。他的世界充满着她无法理解的暴力和复杂,而她只是一个连自己被欺负都不敢大声告诉老师的普通学生。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能为他做什么?
所谓的“担心”,或许在对方看来,只是一种廉价而多余的负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把那个人的影子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想把那张冷硬的脸、那双戾气却偶尔泄露别的情绪的眼睛,还有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全都屏蔽掉。
可是,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他在雨中把伞塞给她时的生硬,他揍顾泽野时的暴戾,还有他送她回家时,命令她“抱紧”时低沉的声音……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段砚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还是……都是他?
这一夜,她又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第二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上学,刻意不再去看那个靠窗的空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课,但效率低下。
顾泽野依旧没去学校。关于他被谁揍了的八卦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流言。课间,她听到后排几个男生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了吗?段砚舟又和家里闹掰了……”
“啊?不会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不清楚,好像挺严重的,不然能好几天不来?”
“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温雨慈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想起他叔叔说的“差点又把事情闹大”,还有那句“你也操心不起”。原来……是真的。他因为她,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没有勇气去追问那些八卦的男生,消息是真是假。
放学后,她依旧走热闹的大路,脚步却比前一天更加沉重。走到那个路口,她下意识地顿住,目光扫过路边,空无一人。没有顾泽野,也没有那辆黑色的轿车。
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一阵更深沉的失落。
他叔叔的目的达到了。她真的不敢,也没有资格,再靠近了。
她低下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回家,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她即将走过那个路口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不远处巷口的阴影里,一点猩红明灭了一下。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望过去。
昏暗的巷口,一个倚墙而立的模糊身影轮廓映入眼帘。指尖夹着的烟,闪烁着微弱的光。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动作顿了一下。
紧接着,烟头被随手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
然后,那个身影默不作声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熟悉的身形,宽大的校服外套,利落的短,以及脸上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的淤青痕迹。
是段砚舟。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难辨,没有了之前的暴戾,也没有丝毫温度,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沉寂。
温雨慈猛地停住脚步,呼吸骤然停滞,怔怔地回望着他。
他不是……?怎么会在这里?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沉默地对视着。夜晚的风穿过街道,吹动着她的梢和他的衣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段砚舟才动了动嘴唇,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叔叔……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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