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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破茧于夜（第2页）

无数个夜晚，他都想彻底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可每当这样的念头浮现，心里总会照进一束很微弱、却很执拗的光。

那道光，是她。

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从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沦陷。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住进了他几近崩溃的心里，像一颗星星点亮了他每一个孤寂冰冷的夜。是他靠着对她的念想，撑过了一个又一个无法入眠的晚上。

可是……可是……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她的爱？

他有一个视他如畜生的父亲，一个拿他当麻烦的叔叔，还有一个抢走了母亲一切还处处算计他的女人……更有一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一无是处的自己。

这样的他，拿什么爱她？又怎么能让她因为自己，卷入更多不堪和麻烦之中？

刚刚才被她一句话点燃的心，迅沉入冰冷的海底。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握着温雨慈胳膊的手，越握越紧，直到她吃痛地“嗯”了一声。

那一声轻呼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段砚舟沉重的思绪。他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一般迅松开手，眼底闪过慌乱与自责。

温雨慈凝视着段砚舟那双亮了又仿佛蒙了一层纱的眼眸，像是突然会了读心术，一眼看穿了他所有隐忍与担忧。她没有犹豫，伸手抓住了段砚舟还在微微抖、无处安放的手，握紧，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像是终于推开了他心底那扇一直紧闭的窗。

段砚舟怔住了。他看着她——这个看似柔软，骨子里却写满倔强的女孩，正用全部的热忱与勇气向他靠近。那一刻，他仿佛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某块冰封的东西，“咔嚓”一声，碎了。

他并没有立刻说话，可眼神却真的不一样了。先前那些混乱、逃避、自我怀疑，像雾一样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清醒的动容。他望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嘴角轻轻扯出了一道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可温雨慈看见了。

她看见他眼中冰层消融的痕迹，看见那抹几乎不可见的笑意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光，微弱，却足以划破漫长的黑夜。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饱满。

于是，她也跟着笑了，眼眶还红着，嘴角却已扬起，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小孩。她抓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带着一点撒娇的鼻音，追问：“那你呢，段砚舟？你还要推开我吗？”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不容他再躲回那个冰冷的壳里去。

段砚舟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温度顺着血液，一路烫到了他的心口，驱散了盘踞已久的寒意。他反手，终于不再是被动地接受，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许试探的颤抖，回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相扣的瞬间，他长长地、近乎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荒原，而是有了情绪的起伏。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终于将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我不放了。”

“温雨慈，”他叫她的名字，从未如此刻这般认真，“就算以后你会怕，会后悔……我也不会再放了。”

这不是一句甜蜜的情话，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偏执和霸道，却是他此刻唯一能给出的、最真实的承诺。他将自己所有的软肋和不堪都暴露在她面前，然后，选择抓住这唯一照进来的光。

段砚舟的话音落下，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温雨慈没有闪躲，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是无声的回应与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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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会后悔？”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段砚舟，你看清楚，现在抓住你的人，是我。”

夜色似乎都柔软了下来，悄悄浸润着这对刚刚卸下心防的人。

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眉眼、她此刻的勇敢、她不容置疑的坚定，全都刻进自己的灵魂里。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凝视，带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也带着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最后一丝惶然。

然而，所有的不安都在她清亮而执着的眼神里，慢慢沉淀下来。

他终是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上她的。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更快一些。这是一个充满依赖与交付的姿态，是他从未向任何人展露过的脆弱与亲近。

温雨慈没有动，感受着他微微的颤抖渐渐平息。她听见他极轻地、仿佛叹息一般地说：

“好。”人间坎坷，他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夜晚的星光无声地见证着，照亮了段砚舟眼角那一抹终于敢悄然滑落的湿意，也照亮了温雨慈唇边那朵温柔而胜利的笑靥。

温雨慈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那细微的触感像是一片羽毛，不仅挠在了他的手上，更悄无声息地撩拨了他沉寂的心弦。她声音温柔得如同夜风：

“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轻柔的话语裹挟着夜晚的静谧，轻抚过段砚舟的耳膜，带来一阵微妙的颤栗。他压下心头汹涌的不舍，极为温柔地点了点头，指节微微收紧，最终却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任由那令人贪恋的温暖一点点抽离。

他的目光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万般不舍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温雨慈一步三回头，每一次回眸都像是不经意的牵拉，让他的心跟着起伏。就在她即将走进门的刹那，她突然转过身来，夜色勾勒出她清晰而带着一丝担忧的轮廓。

“明天你会去学校吗？”

她的询问清脆地落在寂静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段砚舟沉默了。那些惯性的逃避念头、对周遭环境的厌恶、以及深植于心的自我怀疑，几乎要替他做出否定的回答。可目光触及她那双映着微光、写满期盼的眼睛，所有构筑起的冰冷防线竟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喉结微动，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去！”

一个字，清晰而短促，却耗尽了他此刻积攒的所有勇气，也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听到他的回复，温雨慈脸上的笑容骤然绽放，比刚才更加甜美灿烂，仿佛所有的星光都瞬间坠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段砚舟贪恋地凝视着她的笑颜，那笑容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将他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驱散，暖意融融，几乎要将他的整颗心都融化。

就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望着她最终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最终化为钢铁般的誓言——

他这一生，定要护她周全，绝不让这笑容蒙上半分阴影，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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