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派向来有知晓天下禁地的传统,以此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铃舌坠地,出一声脆响,像断了一根心弦。
张小凡俯身拾起,指尖触到那断裂处,温热未散,仿佛还带着魂魄的余温。他闭目,佛心沉入感应,刹那间神魂剧震——碧瑶的魂,正被某种无形之力撕扯,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似有哀鸣自幽冥深处传来,却无法言语。
“她在……被抽离。”他声音沙哑,眼底血丝密布。
陆雪琪站在他身侧,肩头血迹未干,却已挺身而立。她凝视那断裂的铃舌,剑心通明,心念如镜映照天机。片刻,她低声道:“铃断非毁,是魂被强行牵引。若此刻入裂隙,你我皆疲,非但救不了她,反会落入圈套。”
“可她若魂散……”张小凡握紧铃舌,指节白。
“那就更不能莽撞。”她截断他的话,“你忘了曾书书临行前给你的灵讯符?他说,金瓶儿在西南黑市现身过。她是合欢派主,若有人知这铃的来历,必是她。”
张小凡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头。
裂隙幽光暴涨,寒风卷雪,如刀割面。二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
他取出玄火鉴,残火微燃,引动八荒火龙,焚开一道逆冲之路。陆雪琪横剑在前,天琊清光化作护体屏障,裹住二人。他们逆着幽冥罡风,冲出裂隙,身影如箭破雾,自冰谷深处腾空而起。
风雪渐歇,天光微明。
西南黑市,藏于群山褶皱之中,白日闭户,入夜方开。贩夫走卒、妖修散修、邪道余孽皆混迹于此,灯火昏黄,人声嘈杂。药铺幌子下悬着人骨,赌坊门口蹲着画符的瞎眼老道,酒肆里传来琵琶声,曲调妖艳,勾人心魄。
张小凡与陆雪琪并肩而行,衣衫染血,气息未复,却无人敢近。
他们在一间不起眼的胭脂铺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串铜铃,随风轻响,声如低语。
“她在这里。”陆雪琪道。
张小凡抬手,将灵讯符贴于门框。符纸瞬间焦黑,化作灰烬,却有一缕青烟盘旋不散,指向内堂。
他们推门而入。
内室昏暗,香雾缭绕。金瓶儿斜倚软榻,一身红衣如血,唇角含笑,眸光流转。
“哟,这不是青云门的陆仙子,还有……鬼厉大人?”她轻摇团扇,语气轻佻,“怎的,不去救你的碧瑶,倒来找我?”
张小凡不语,只将断裂铃舌放在案上。
金瓶儿笑意一滞,目光落于铃舌,瞳孔微缩。
她伸指欲触,指尖刚碰铃身,忽觉一股阴寒之力自铃中反噬,直冲经脉。她闷哼一声,唇角溢血,手中团扇落地。
“你……动了禁术?”她抬眼,神色冷了几分。
“没有。”张小凡盯着她,“是它自己断的。你告诉我,这铃,到底是什么?”
金瓶儿抹去唇边血迹,冷笑:“合欢铃,合欢派至宝,谁不知道?”
“别绕。”陆雪琪声音清冷,“你刚才受了反噬,说明你与这铃有共鸣。你瞒不了我。”
金瓶儿沉默片刻,忽而一笑,笑声凄艳。
“好,好一个剑心通明。”她抬手,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轻轻点在铃舌断裂处。
火焰跳动,铃身竟微微震颤,出一声低鸣,如泣如诉。
“你们当它是法器?”她冷笑,“错了。它不是器,是人。”
“什么人?”
“碧瑶。”她直视张小凡,“合欢铃,是她三魂七魄所化。当年她魂飞魄散,肉身不灭,魂魄却被封于铃中。我合欢派以秘法炼化,将她残魂凝为铃心,这才保她不入轮回,不堕幽冥。”
张小凡心头一震。
“铃在人在,铃损魂危。”金瓶儿声音低沉,“今铃舌自断,是魂被外力强行剥离。有人在用‘修罗祭’重塑她的魂魄——不是复活,是改写。她正在被炼成……修罗王。”
“修罗王?”陆雪琪皱眉。
“幽冥界至高存在,非生非死,非人非魔。”金瓶儿闭目,似在感应,“她的魂,正被拖向北方冰原深处。那里有座祭坛,万魂为引,血祭为基,一旦祭成,她将不再是碧瑶,而是执掌毁灭的修罗之主。”
张小凡死死盯着她:“你为何知道这些?”
“因为我曾是她母亲的弟子。”金瓶儿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我答应过她,护她女儿周全。可我失约了。秦无炎早与幽冥勾结,我合欢派早已被他渗透。我只能暗中传讯,却不敢现身。”
“你传过讯?”陆雪琪问。
“曾书书手中的灵讯符,是我留的。”她冷笑,“你以为他真能靠什么灵宠网络追踪到我?是他运气好,碰上了我的人。”
张小凡低头看着那断裂铃舌,指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