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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04（第2页）

她不再心软，将剩馀的人都送回救生舱，旋即离开这里。

这事让皮特罗半梦半醒。清醒的一部分死命想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所有人，可梦魇的那部分对他尖声大叫，让他毫无理智。他的脑海里在剧烈翻腾。

安德烈试图让他冷静。

“见鬼去吧！”皮特罗的情绪如同堤溃蚁孔。“她丢下我了，说什麽也不要我了！”

旺达一时茫然，显得不知所措。皮特罗的某一面让她感到忐忑。那就是当他远离阿尔赫娜，就可能变得十分疯狂。

她想起前几日和阿尔赫娜的相处，久违的温馨让她放松警惕，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如今看来活像个孤零零却生死看淡的人，她一听皮特罗的话便知在可见的未来，他都会陷入癫狂。

经验告诉她，除非问题解决，否则要阿尔赫娜回心转意恐怕难上加难。然而结局是显而易见的，皮特罗会在痛苦与濒死间摇摆不定，也很可能会在天平上平衡的某一点，冒一些无法承受的风险。

还有他们。

和阿尔赫娜朝夕相处的朋友，又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呢？她为何如此无情地要牺牲自己呢？大家分明说好要互相帮助的，难道她对他们的认识还不足以让她对他们有信心吗？

事情真是一团糟。

旺达张开嘴，但没有出声。她看上去似乎吓呆了。

皮特罗的目光转向远方，战争机器围着‘天空之城’飞了一圈之後，便展翅向空天母舰而来。当她再次面对皮特罗时，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十分坚定的神情。

等皮特罗的怒气宣泄完并且平静下来以後，旺达咽了口唾沫，脸上的伤口开始变红了，身体开始颤抖。她扭头看向哥哥，小声问：“你还好吗？”

“还能够好吗？”皮特罗那粗犷面孔上的呆滞神情已经变成执着的决心。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後又同样腾地一下坐了下去，就好像他的双腿突然瘫痪了似的。此刻，他用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远方，那眼神酷似一条不知主人因何打它的狗似的，但这条狗却懂得：主人既然打了它，那就是说，他犯了错，因为主人永远是正确的。

旺达一时惊呆了。他刚才还在痛哭流涕，哀毁骨立，但现在却突然来了一个彻底转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仿佛他离疯人院仅有一步之遥。

任何一种关系到了某个时候都是令人痛心的。

任何认识阿尔赫娜的人都无法想象，她会在某一天离开自己的世界。

“索尔，听我指令。”托尼晃动着身体摇摇摆摆地在核心装置之下，并不断扩大幅度地加热装置，整座城市就像一颗巨大的血红色的流星。

在幸存者的注视下，这座城市先是发起刺眼的亮光，然後开始呈散射状迅速向下炸裂开来，并且迅速坠降。那灰蒙蒙的呛鼻的硝烟中吐着桔红色的火舌，而四散开来的部分则火光闪闪，就像拖着一条长长的丶波动不已的丶由火和烟形成的斗篷。

托尼有惊无险地躲过危险，兴致索然地叹了口气。他这一天的活算是干完了。这会儿突如其来的有些无精打采，心里极不愉快。此刻空天航母稳稳地在空中飞行，托尼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飞着，好让其他人跟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宁静显得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自然，好像有那麽一点儿隐含杀机的味道。

索尔飞进救生舱，看到了旺达几人，叹了口气，依旧感到心神不安，于是便合上双眼，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下。

皮特罗把双手放到脑袋上，痛苦地抓着头发。“如果我早点发现呢？”他的声音降低到了咕哝的地步。他们曾经开诚布公，他的设想中是他们共同面对，最坏的打算也是他的死亡。

可她极其冷静的面容已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了，尤其是那双铅灰的眼睛。

他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这是个可怕的深渊，在它的深处存在着某种邪思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她那张美丽到绝情的脸蛋仿佛陷进了恶鬼张开的大口。这段记忆简直太荒诞离奇了，他努力想把它从脑海中驱除，但就是赶不走这种幻影。它死死地赖在那儿，就像一场令人厌恶的恶梦所留下的模糊记忆。

皮特罗的脸色变作土灰色，眼睛刹那间更深陷在眼眶里，尽管他现在的样子即使不这样也够难看的了。

索尔却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嘴里大声地吐出音节：“阿尔？为何我没有见到她！”

这一喊声里透着焦虑，他猛地俯身跳出救生舱，透过云层朝下看，企图找到阿尔赫娜的确切踪影。

托尼扫了一眼贾维斯上传的定位记录。“该死的，没见到那混蛋的影子，她早就没再露面，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可恶，有谁知道她上次出现是在哪里？”

在他们讲话时，尚未登上救生舱的迪尔梅德的那双眼睛变得深邃了。他越过人群和尘屑去寻找，两只眼睛疯狂地朝着阿尔赫娜那噢个方向骨碌碌转个不停。

“奥创。”她说。

阿尔赫娜仔细检查了奥创的每一个裂缝，但让她提起兴致的却是随之赶来的幻视。同为无限宝石，他们本能地被它吸引了过去。她两眼凝视了一会儿奥创和幻视。

幻视透过奥创朝她望了望说：“停下你的行为，阿尔。”

阿尔赫娜一声不吭，猛地拽着奥创离开这里。两颗无限宝石顿时躁动起来了。阿尔赫娜的心头涌上一股满足感，她开心地笑了。她最喜欢这一刻，一场战争以对手的失败而告终。她为这一刻等了很久。

她在胸膛按了一会儿，默念：“请原谅我的选择。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阿尔！”皮特罗麻木地丶不断地拨打着通讯频道，然而却再也没有回应。

旺达拽住他的手臂，安德烈也眼疾手快地控制住他，“冷静点，夥计。这不是我们想要得到的结果，难道说失去理智就能换回她吗？你知道你现在像个疯子一样吗？如果她看到了，该有多……”

皮特罗低下头一直不再说一句话。他看着舱外的云层，然後脱力地跪倒在地上。听到沉闷的响动，旺达周身一颤。

他们沉默不语，一声不响。不朝他看，他们也感觉到了他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终于，他重新站起来了。

旺达都能感到他粗重的呼吸了，他瞪着呆滞的像是蒙了一层云雾似的眼睛，两眼身存出的光逐渐黯淡下来。

旺达等着他的反应，可皮特罗的心停止了跳动，只有每根神经像绷得紧紧的琴弦在震颤。

一切都在等待着结局，甚至可以说，他是盼她回头。

但他始终都不作声，旺达不胜惊奇地凝视着他。

“阿尔，”皮特罗喃喃自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柔和。“你还要折磨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