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看着手里的指骨,说:“她还小,鬼是什麽,她都不太清楚。”
若是前夜元旦身边只有张婆婆一家人,在他们的恐惧下,元旦也会被感染,知道鬼是个让人害怕的东西,可偏偏她在,面对熊秀才,她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害怕,估摸着也就是因为这样,让元旦觉得鬼也不是什麽特别值得害怕的东西。
周一一手拿着指骨,一手拿着油灯,出了三清殿,在前殿的银杏树下挖了个坑,把指骨给埋了进去。
熊秀才站在树下对周一拱手:“多谢道长,如此,即便是白日,我只要栖身于指骨中,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这两日,他虽然在三清殿中,殿门未开,光线昏暗,可终究是白日,让他浑身犹如被小火慢烘一般,难受极了。
所以方才周一一出现,他便求周一将他的骨头埋在地里。
常言道,人死之後,入土为安,虽然此处只有他的一小节指骨,但只要入土,他应当会好受很多。
他道:“道长又帮了我一次,不知道长可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
周一颔首:“确有一事,不知你可知道些能让人见鬼的方法,便是听说的也不要紧。”
修炼丶符箓,都不管用,见鬼这种事情又不能随便抓个人来问,若真这麽做了,能不能得到方法不知道,她肯定是要被人当成疯子了。
毕竟人人都躲着鬼走,谁还会主动去见鬼?
思来想去,这种事情也只能来问已经变成了鬼的熊秀才,鬼总不会被鬼吓到了。
熊秀才眉头微皱起,正想说自己真的对此无能为力,听到周一後一句话,若有所思,说:“周道长,实不相瞒,若说见鬼的法子,我是当真不知,不过,以前我听人说过,有些端公丶师婆在此道上有些手段。”
“我听人说,有师婆当真召来了逝者,让其与家人说话,话中说到的细节,跟家人所知的一般无二。”
他说:“周道长,你若当真想要得到个法子,不若去寻个师婆丶端公来问问。”
。
常安县,古柳街,徐宅。
徐润回到了家中,家中老仆迎了上来:“小公子回来了。”
看看他身後,不解:“太老爷呢?”
徐润叹了口气:“李伯,爷爷他说今夜宿在铺子里,就不回来了。”
後背微驼丶头发花白的老仆点点头,太老爷时常会宿在铺子里,他也不奇怪,只说:“那待会儿叫我家小子给太老爷送些吃的。”
徐润点头:“多谢李伯,我父亲回来了吗?”
“老爷回来了。”
徐润:“那我去找父亲。”
老仆看着他离去,小声嘀咕:“不是说要将小姐带回来吗?怎麽也没看到小姐?”
徐润来到了父亲和母亲的院子前,有些踟蹰,今日午间跟爷爷一同离家的时候,他跟父亲母亲说好了的,一定要将妹妹给带回来,可真到了那观里,他甚至都找不到跟妹妹单独说话的机会。
而且,妹妹一说不回来,爷爷也没办法了,便又把妹妹留在了清水观,怕父亲今夜又找他说理,索性带着他去了城外好几个村子给人义诊,直到不久前才入城,入了城也不回家,要去铺子里住。
于是,只有他一人来面对父亲母亲了。
深吸一口气,徐润走进了自己爹娘的院子,不管怎麽说,妹妹的事情肯定是要说的。
正如徐润所想的那样,见到爹娘之後,把今日午间发生的事情一说,爹娘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阿爹说:“爹真是……”
阿娘拉住了阿爹的袖子:“行了,你是做儿子,哪里能说当爹的,爹也不会不把娴儿的安危放在心上,既然他没有将娴儿带回来,娴儿在哪那清水观肯定是安全的。”
徐润阿爹,徐宏林有些生气:“话是这麽说,可娴儿是你我的女儿,她两夜都未归家,听说那清虚子道长病入膏肓,让一深山中出来的道人入观,那道人虽是女子,可也不是没有女子为恶的,怎能不让我们担心?”
徐润小声说:“我看那周道长气度不凡,不像是坏人。”
虽是女子,看起来却像是男子,还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子气度都要好,让人不禁想到青松翠竹,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徐宏林眉头一皱,斥道:“你何时还懂了相面之术?”
徐润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徐润阿娘,林慧娘赶忙道:“好了好了,你先出去,爹既然在铺子里,你便去给爹送饭。”
徐宏林重重出了口气,离开了屋子。
他一离开,徐润立刻松了口气,跑到林慧娘身边坐下,说:“阿娘,你别担心,你也知道,妹妹机灵得紧,若是有危险,我们今日去的时候,她肯定就顺势跟我们回来了,但她不愿,我看她就是想在那里多玩两天。”
林慧娘点点头,叹道:“娴儿是贪玩了些。”
她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看着便是个温柔的人,她伸手摸摸自己儿子的头,徐润不好意思地躲了躲,说:“阿娘,我大了!”
林慧娘笑了:“再大,你也是阿娘的儿子。”
徐润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还给自己阿娘也倒了一杯,说:“阿娘,喝水。”
林慧娘点点头,喝了口水,细细问了女儿在观中的情况,又着重问了那个周道长的事情。
徐润把自己看到的都一一说了,正说着,见到自己阿娘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立刻关切问道:“阿娘,你怎麽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林慧娘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点头:“有些腹痛。”
徐润赶紧给他娘把脉,可什麽也没把出来,道:“阿娘,你有叫阿爹给你把脉吗?”
林慧娘点头:“自然,只是阿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徐润很是担忧:“阿爹都没诊出来,阿娘,你究竟为何会腹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