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问:“可是去云山寺里求的?”
“不是,是个道观,好像叫什麽清水观。”
老头不满:“怎麽去道观?那儿都没什麽人去了,大家都说云山寺才灵验呢!”
老妇也不满了:“云山寺灵验,那云山寺也贵啊,你咋不多给我些钱?”
老头翻个身,揣了揣手,不说话了。
屋子里便只有两个老人略沉的呼吸声,两个人都睁着眼睛,谁也没睡,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什麽动静,老妇说:“那符还真有用,没响动了!”
她推了老头一把,有些得意:“瞧瞧。”
老头啧了一声,不耐烦道:“瞧见了,都花了钱的,能没用?要是你能不花钱,这事我才说你一声厉害。”
老妇气得哼了一声:“不花钱就想办事,你做梦去吧!拜菩萨都要收你香火钱呢!”
她也翻了个身,背对着老头,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就听到了说话声,隐隐约约丶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楚,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翻身抓住睡在自己身边的老头的臂膀,也不敢说话,就紧紧捏着老头的手臂,老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用很低的声音说:“是屋子外面传来的。”
老妇侧耳听了听,声音果然是从屋子外传来的,即便如此,她也不敢睡了,迷迷糊糊,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直到某次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天蒙蒙亮起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後,整个人都快哭了,把睡在自己身边老头摇醒,说:“天杀的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儿,屋子里贴了符他不敢进来,就在屋子外,硬是盯着我们家不放!快起来,我们去请人!”
……
天没那麽热了,小郑村里去溪边洗衣服的女子就少了,但毕竟天气没有完全冷下来,地里也还有些活,出了汗,外衣可以不洗,贴身衣物却非洗不可,否则一身臭味,自己都受不了。
几个女子结伴在溪边捶洗衣裳,手上不停,嘴里也没闲着,一个女子打趣另一戴着褐色头巾的女子:“三郎媳妇,你再说说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道人呗,我听说可是生得极高极俊呢!”
裹着头巾的三郎媳妇笑嗔了那女子一眼,手里拿着光滑的棍子捶打衣服,棍子因为常年浸水,变成了深深的木色,三郎媳妇说:“都说了恁多次了,还有甚可说的,不就是比附近的男人家都生得高,还生得白,看着就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有礼得很!”
周围的一个女子感叹:“还是个读书人,若不是道人该多好。”
就有人笑她:“可是心动了?可别,人家不是道人,也不能看上我们。”
被说的那个女子脸红了红,说:“谁不知道呢。”
继续洗着衣裳,便看到两个小丫头跑了过来,一个小丫头跑到三郎媳妇身边,说:“阿娘阿娘,那个问路的道人又来了!”
三郎媳妇一惊,问:“丫头,你可看清了?”
小丫头肯定点头:“就是他!很高很高呢!”
听到这话,溪边的几个女子互相看看,赶紧把衣服胡乱地捶几下,互相帮着拧干,抱着盆就回村子里,衣服是天天洗,可生得好看的道人却是不常见。
几个女子还没走回村子,便见到了村口走来的道人,穿着灰色的直裰,的确是极高,郑大牛夫妻二人,还有那柱子,平日看着也不觉得矮,可走在那道人身边,硬生生显得矮了好大一截,跟小孩儿站在大人身边一样。
几个女子停了下来,眼睛就放在那道人身上舍不得移开,怎麽会有人就只是在那里走路就那麽好看呢?
挺直的背,摆动的手臂,还有迈步的腿,好像也就只是寻寻常常地走路,可看起来就是很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等到走近了,她们终于看清了道人的相貌,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句:“真俊啊!”
可不是,皮肤那样的白,那眉毛丶那眼睛丶那鼻梁,还有那个嘴巴,哪儿哪儿都俊俏得不像话,看着就让人心里扑扑直跳。
要是当初媒人上门的时候,给自己介绍的是这麽一个相公,便是家中没几亩地,也是愿意的。
道人发现她们了,看了过来,还冲她们笑了笑,几个女子的心都乱了。
道人还朝她们走了过来,对着三郎媳妇说:“是你,当日多谢你指路,我才能顺利回到观中,多谢了!”
说着还朝三郎媳妇拱了拱手,三郎媳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说:“不……不谢!”
道人起身,冲她们笑笑,便跟着郑大牛夫妇进了村子。
看着道人走远了,几个女子抱着洗好的衣服才回过了神来。
有人说:“三郎媳妇,你没说错,真高真俊!”
还有人说:“便是看着那张脸,我一顿都能多吃几碗饭!”
男人喜欢看漂亮的小娘子,她们自然也爱看俊俏的小郎君。
几个女子中年纪最长的女子突然说:“我怎麽看着这道长像是个女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几个女子都看向了她——
“瞎说,咋能是女子?有生得那般高的女子?”
“就是,那样俊俏,怎麽会是女子嘛!”
“那身板,那相貌,怎麽看都是男子呀!”
年长的女子迟疑道:“可是……她没有结喉。”
几个人都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