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柳摇摇头,抽噎道:“干娘……干娘只有我,没有……没有其他孩子。”
曹六:“你爷爷奶奶也不管吗?”
魏柳难过极了:“爷爷和奶奶都说干娘治不好,可他们都没去给干娘请郎中。”
曹六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城中竟有病重妇人因无人帮其请郎中而在家中等死,身为常安县的捕快,他怎能坐视不理?
他看向周一,周一说:“曹小兄弟,可否先去看看魏柳小友的干娘?”
毕竟那头还未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但这边听起来,小孩儿的干娘似乎已经危在旦夕了。
曹六颔首:“听道长的。”
于是周一对魏柳说:“魏柳小友,先别哭了,你给我们带路,我们一同去看看你的干娘可好?”
魏柳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点点头,抽泣着说:“干娘就在那边。”
于是三人跟在小孩儿身後,朝着古柳街另一头走去。
因是小孩儿带路,免不了走得慢些,周一问曹六:“曹小兄弟,你可知这条街住户们的饮水从何而来?”
曹六点头:“知道,古柳街上富户多,凡是富户,大多都在自家宅子里凿了水井,若是没有的,便去街尾的水井处打水。”
他道:“道长是怀疑这条街的水出了问题?”
周一颔首:“是有这个猜测,毕竟这麽多人都出了事,若大家都喝过同一口井的井水,便说得通了。”
曹六:“知县大人和曹头也想过这一点,可出事的人中有贫有富,有几家富户根本不去街尾打水。”
“事发後,我们也去街尾的水井打了水,喂了狗喝,并无什麽不妥。”
说着,他顿了顿,指着前面说:“道长请看,就是那口井。”
周一看去,果真看到前方有一口井,井後不远处还生着一棵极为高大的树木,树干极粗,约莫三四人才能合抱,也极高,若非树冠光秃秃,想来也是遮天蔽日的。
元旦哇了一声,说:“比我们的桂花树还要大呢!”
曹六道:“这棵柳树据说有三百多年了,一直在这儿,这条街叫古柳街,也是因为它。”
“那是我的干娘!”
魏柳突然喊了起来,周一跟曹六都看向了他,顺着他的手看到了在水井旁打水的妇人,颇为健壮,竟单手就将一桶水提了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曹六愕然:“小孩儿,你说你干娘快不行了,可你干娘不好好的嘛?瞧着比我娘身体都好!”
魏柳一脸茫然,说:“可是干娘真的生病了。”
周一跟曹六看看对方,心想那妇人许是看着健壮,实则得了什麽病。
三人跟着魏柳走到了井边,正想跟妇人搭话,便看到魏柳直接走过了妇人,跑到了大柳树旁边,擡手抱住大柳树,看向周一说:“道长,你看,我干娘都没有绿叶子了,她真的生病了!”
周一脚下顿住,眨了眨眼睛,曹六在一旁嘴角抽搐:“小孩儿,你干娘是这棵柳树?”
“是啊!”
出声的是在井边打水的妇人,她又把一个空桶放入井中,道:“这魏家小子是在大柳树下生下来的,他们家就让小孩儿认这大柳树做了干娘。”
她对周一和曹六道:“官爷和道长也是被他请来给他干娘看病的吧?”
周一颔首,妇人道:“这孩子,见到个有些本事的人就求人给他干娘治病,前些日子,还把徐郎中都叫来了此处,徐郎中还以为是人病了,来了这里才发现是一棵树,把他气坏了,当即转身就走,让郎中给树治病,也不是为难人家嘛?”
她双手轮换,将一桶水提了起来,看着轻轻松松的样子,连气息都没乱,还对周一和曹六说:“这大柳树,都活了三百多年了,想来也是该老死的年岁了,就他硬说是树病了,这树生得好好的,又没人害它,怎会病?”
魏柳大声道:“干娘就是生病了,以前干娘不是这个样子的!”
妇人敷衍道:“好好好,生病了生病了。”
一边把水从井口提出来,一边对周一和曹六说:“官爷和道长不必管他,直接走吧,他时常待在此处,待会儿他爷爷奶奶自会来这里寻他。”
周一的视线落在了妇人手中的水桶上,道:“夫人,你桶中的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