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刘玉儿
许家村,村口空地上,躺在地上的少年捂着额头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听得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少年的母亲看着痛苦的少年,眼中有泪,低声喊着:“三郎,三郎!”
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拉住她,小声说:“喊什麽,道长在帮三郎驱邪,这是为三郎好!”
另一边,有村人小声跟身旁的人说:“我怎麽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她身旁的人打了个寒颤,道:“熟什麽熟?那可是鬼的声音!”
女子便闭嘴不言了。
人群正中,周一看着少年体内的鬼魂,随着黑炁的减少,老妇的神色渐渐不再那般怨毒,其眉心洞中依然有黑炁溢出,周一本打算继续清除黑炁,却不料老妇的眉心竟然出现了伤痕,魂体也不稳了起来。
看样子,老妇的魂体同黑炁纠缠很深,想将二者分开,没那麽容易。
她伸出手,抓住了老妇人的手,往外一拉,浑身冒着黑炁的老妇从少年身体里出来了,少年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少年的母亲急匆匆扑到了少年身边,口中喊着:“三郎,三郎!”
“鬼!真的有鬼!”
周遭有村人惊恐大叫了起来。
周一看看周遭看着老妇再度後退的村人和衙役,又看看头顶被薄云遮住丶依稀能见到光影的日头,最後看向一脸畏惧看着她的老妇,心道这老妇不知道吸了多少黑炁,在她击溃了不少黑炁後,竟然依然不怕日光,更能让寻常人就见到她。
她对老妇说:“老人家,你若是不再攻击他人,我便松开你,如何?”
老妇瑟缩着点点头,像是被周一的炁给弄怕了,声音嘶哑道:“我听道长的。”
周一于是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老妇佝偻着腰背,赶紧往後退了退,倒像是周一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恶人一般。
周一见她确实没有再攻击其他人,便问:“老人家,你是何人?为何要附身在此少年身上?”
躺在地上的少年脸色惨白,他母亲半抱着他,眼中泪光涌动,有些怕鬼,抱着少年往周一身边靠了靠,说:“道长,求你为我家三郎看看?我家三郎这是怎麽了?”
周一:“他只是被阴气侵扰,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老妇,周一还未开口,就听到人群中有人说:“那是……许大牛的大伯娘吧?”
这话一出,便又有人说:“还真是!许大牛的大伯娘就长这样,驼着背,以前常在村口站着,一站就是大半天!”
“我记得许大牛的大伯娘死了有好几年了吧,怎麽突然出来害人了,害的人还全是他们那一大家子的。”
有人低声说:“许大牛的大伯娘没有子女,莫不是许家三兄弟对她……”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
更有人直接冲来到被附身少年身边的中年男子喊道:“许大牛,你快看看,那是不是你大伯娘?”
许大牛看着老妇,咽咽唾沫,脸上露出恐惧和不解:“大伯娘,你为何要害我们家的人?”
他说:“你没有子女,我们几兄弟轮流照料你,叫你来家中吃饭,你为何还要害我们?!”
老妇擡头看向了他,脸色青白,眼角血红,沙哑道:“大牛啊,你是个好孩子,大伯娘没打算害你的。”
许大牛激动道:“二牛和三牛呢?二牛被砍伤了胳膊,三牛死了,他们是你害的吗?”
听到这两个人,老妇的脸色怨毒了起来,周一看着她道:“老人家,切莫冲动。”
老妇看了她一眼,不敢妄动,只是看向许大牛,声音凄厉起来:“他们两个,跟你爹娘一样,都是坏种!我去他们家吃饭,他们吃干的,给我吃稀的!吃个肉都要背着我,那许三牛,还给我吃猪食!他们该死!”
“你这个毒妇!”
人群中,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眼里含着泪,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光,死死盯着空地上的鬼魂:“刘玉儿!你这个丧门星丶遭瘟的!你无儿无女,若不是看你给我们老许家守了几十年,我家才不会给你一口饭吃!你还能多活这麽些年?!”
鬼魂,或者说刘玉儿见到了拄着拐杖的老妇,浑身黑炁涌动,眼睛再度变成了血红,周一擡手摁住了她的肩,把她周身的黑炁给压下去。
老妇转头看了周一一眼,本想发狂,却因黑炁被压下,神智恢复了些,不敢动手,转头看向拄着拐杖的老妇,声音尖锐无比:“罗菜花!你不要脸!你跟许初二狼心狗肺!抢走了我家的田地,还有房子,我家的大院子你抢走了,把我赶去住你们的破房子!你们两口子的心肠比蛇还要毒!”
“若不是你们,我何尝需要看你们脸色才有饭吃?!”
“我家有田有房,靠我自己就能吃上饭!”
“我只恨没能杀了你!”
拄着拐杖的老妇情绪同样激动:“你才是毒妇!大哥死了,你又没有儿子,家中田地丶屋宅本就该我们二房拿走,我们见你是个寡妇,没有去处,才给了你一个房子容身,没想到你不知感激,还恨上了我们!”
“害死三牛,伤了二牛,你好狠毒!”
老妇看向周一,恶狠狠道:“道长,这等恶鬼,就该把她打死,让她再也不能害人!”
刘玉儿浑身的黑炁再起,双眼通红,周一的手心刺痛,条件反射放开,刘玉儿直扑向老妇人。
顾不得手心如何,周一几大步上前,再度摁住了刘玉儿,老人无法再往前,死死盯着罗菜花,厉声道:“罗菜花,我为何没有丈夫丶没有儿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几欲泣血:“当年,征发兵役的来了,本该我夫十四和你家那个狼心狗肺的初二去的,头天都说好了,等到官兵来要人的时候,你家初二竟藏到了山里,官兵就把我家大河一起抓走了,那个时候,我的大河才十三岁啊!”
“十三岁的孩子上战场!都是你们害的!”
老妇眼中流出血泪:“三十六年了,我儿去了三十六年了,我日日在村口望啊望,仗都打完了,皇帝也换了,可他们父子俩还未回来啊!”
周遭的许家村村人中,有人低声道:“我爹也没回来。”